我見他如此計劃周全，顯然籌謀了許久了，便問道：“你真的打算去學堂？”

    梅念卿點頭道：“是的，我已經想好了，你的不錯，我們在梅園是沒有出路的。以後等我們念完了學，再出來找份事情做。蘇家表哥，在上海好多洋行，店鋪都要招人，若是能學幾個洋文，很好招事的。”

    我忽然沒詞了，雖然我口口聲聲一直我想要離開梅園，可真的若有機會離開，我反而猶豫了，我問道：“我娘親怎辦呢？”

    梅念卿道：“梅姨暫時留在梅園不會有事的，再熬些年等我們找了事，再來接她不遲。”

    我沒有反駁，又問他道：“你忘記了？有人想買我們的性命，要是我們離開了梅園，不知道會不會還會碰到。”

    梅念卿的神情變得很古怪，頓了頓後告訴我：“賀老六死了。”

    我愣住了，梅念卿接著道：“我們回來的第二就發現他死在了半山腰上麵。還有結巴，他也死了。”

    我心一驚，“他難道被滅口了？”

    梅念卿搖了搖頭，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樣：“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不是害了他，我們給了他許多錢，他便拿去買了好多吃的，結果活活地撐死了。”

    我久久沒有出話來，梅念卿道：“這事真是怪不得我們，真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歎了口氣，望著邊的烏雲，越來越低，一場大雨將至。

    大雨連續下了三日，到了第四才歇。梅念卿和我約好了離開的時間，我本來應該向娘親撒謊去鳳凰鎮上買東西。話到嘴邊，我卻又不忍心，我怕她會犯病，便對她實話實講，“娘親，我和梅念卿要去縣上的學堂讀書。”

    娘親正在繡花，聽的這話，手中的針一歪差點紮到手，驚訝萬分地望著我道：“什？”

    我便將我們的盤算和盤托出，對她道：“娘親，我不想留在梅園這樣一輩子。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想再寄人籬下了，我也不想讓你這樣辛苦的過活。”

    娘親沉默了片刻後，從箱子摸出了一隻荷包遞給我：“在外麵不要太省。”

    我愣了愣，娘親卻似無事人一般，又坐回窗下，拈針穿線，繼續繡花。

    我從未在離開梅園的時候有這般輕快的心情，初夏的朝陽掠過我的發梢，我的心情幾乎要飛了起來。我終於要離開梅園，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從梅園到鳳凰鎮，又走了幾十路，終於在這的將要黑的時候進了縣城。我興奮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向四處張望，可是眼前的一切叫我很失望。

    灰撲撲的幾座房屋在殘陽顯得格外殘破，髒兮兮的街道上滿是可疑的汙垢和黑色的油泥，街道兩旁零零星星地亮著幾盞微黃燈火，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太多東西。

    我很失望，問梅念卿道：“這就是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