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陽穴圖突突直跳，連那疊薄薄的電報都捏不穩，姚鼎鑫的話戳中了我心曾有過的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姚鼎鑫望著我道：“你想不想知道當年洗劫梅園的那夥響馬是什人？”

    我的喉嚨又幹又澀，擠出了一個字：“誰？”

    “聽就是成九，據他撈了那一票後，就退出了江湖，消失匿跡。”姚鼎鑫的目光邪惡，看得我渾身冰涼，“梅立雪，你好生想想，你可能是認賊作父呢，他不定是你的殺父仇人。”

    我許久不出話來，隻覺得寒氣逼人，快要凍死我，良久我擠出一句話道：“證據呢？”

    姚鼎鑫出不話來，我接著又道：“我要證據。”

    姚鼎鑫道：“好，我幫你找證據，梅立雪，如果我找到了證據的話，證明了我的話，你願不願意幫我，嫁給我？”我毫不猶豫地答應：“如果真的如你所，我答應你。”

    姚鼎鑫這才滿意地笑起來：“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叫你滿意的證據。”

    回去梅園的路上，我一直感到很冷，太陽像是假的一樣，怎都照不暖我的身體。我不敢相信姚鼎鑫的話，卻又有點相信，我不知道該怎辦，我走在山道上，遙遙望著梅園，夕陽之下，雲霞攏在梅園的上空，如同紅色的華錦，層層為它點綴，梅園如同遺世獨立的世外仙姝，藏在叢山峻嶺之中獨自美麗，又如滄海遺珠，燦爛奪目，它是如此之美，世人無不被它所折服。

    我滿腦子麵卻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梅園的美，難道真的是它的罪嗎？

    這一年的新年過的很平靜，平靜地像是沒有人一樣，大太太和梅兆祥在鳳臨閣沒有出來，梅念卿依然沒有消息，隻有我和娘親陪著老爺沉默地吃著那頓豐盛的團圓飯。

    老爺心情欠佳，吃到一半，扔開筷子，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屋外飄著鵝毛大雪，庭院厚厚地鋪著一層。不知為何我想起了十年前的大年夜，那些死於這的兵匪，他們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人問過，甚至沒有人驚詫，似乎所有人都不在意。

    我想起了姚鼎鑫的話，手微微發抖，臉色亦變得難看，娘親見狀問我道：“雪兒，你怎了？”

    我掩飾道：“有點冷。”

    老爺合上了窗戶，走回到桌子旁，柔聲對我道：“雪兒，你凍著了？”

    我隨口道：“大概氣太冷了的緣故。”

    老爺望我的眼神頗為慈祥，“你穿的太單薄了些，這兩剛好有人送了件狐裘大衣來，你拿去穿吧。”

    片刻之後，有丫鬟托著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過來，老爺親自拿過大衣披在我的肩上，目光深沉地望著我，感慨道：“雪兒，我現在身邊就隻有你一個孩子了。”

    “念卿還是沒有消息嗎？”我問道。

    老爺沉著臉微微搖頭，我這才發現他的兩鬢染了白霜，他也開始老了。我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三個子女，沒有一個是他親生骨肉。

    他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飲，袖口處露出了那道很長的傷疤，大約是發現我盯著他手臂上的傷疤，他放下了酒杯，拉扯著衣袖遮住了自己的手臂，若無其事地對我道：“這是爹爹年輕的時候留下的。”

    我見他提及，便問道：“聽爹爹當年走過江湖？”

    老爺笑了笑道：“談不上什走江湖，我年輕的時候，學了些拳腳功夫，在家待不住，就去外麵闖蕩了幾年。”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那爹爹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結識過很多人？”

    老爺笑眯眯地點點頭道：“去了些地方轉了轉，也認識了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