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趴在青石上一直睡,玉卿試了千百種法子還是晃不醒他,隻得坐在一旁打著哈欠等。月出東山,瀛海海麵波光粼粼,子思終於醒了,睜眼看見玉卿縮在一地銀梨花瓣中,昏昏睡去。
“你怎不回去睡?”
“等你啊,你酒量也太弱了吧,才喝了一瓶,睡了大半。”玉卿揉著眼睛爬起身,又打個哈欠。“虧你還釀酒呢,改在酒窖也睡就睡去?”
“不會啊!我酒量很好的,上次跟解憂君拚了三大壇才受不住吐了的……”
玉卿指指海島玉輪,無奈道:“自己看啊!我誆你作甚?”
子思看著身側未開封的幾瓶酒,盤腿坐著回想。方才一場大夢,自己乘大鵬摶扶搖而上,奔至南冥,看那海交轉輪回處,大筆揮就,慷慨而書“不畏道”四字,封去南冥池中心深處。
玉卿眉尖一挑:“你怎知道南冥池下有“不畏道”封印?”
子思詫異,這分明是夢罷了。
隻因南冥是神界向宇宙延伸的終點,池下原有一漩渦,並不知通向何處。地初開之時,人神皆有誤入而被吞沒無蹤者,彼時中渾沌帝下令封了南冥。萬年間僅有神主之後守護南冥,旁人再無進得。
“你這夢卻是有趣。”玉卿環顧銀梨林,隨他一路往海邊走,身邊漂浮著大大數十個藍紫光球引路。“近幾日你可發覺,這片銀梨有靈性?在這憩,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你夢到什了?”
玉卿拿著畫軸有以下沒一下拍著掌心,心中蔓延過一絲涼意:“我這畫軸上,有幅畫像,被供在廟堂之中,受香火祭拜。你可笑不可笑。”
“你一個神姬,去人間做點好事,自然有人修廟塑像拜你求保佑。”
“可為何就是這個畫軸,那廟堂又分明是個仙宗。我一個神姬,少還能再活個千八百萬年吧。誰會來祭拜我呢?”
子思聽著,不知何處來了些膽怯的寒意。他那夢,還有一個細節並未。封印下鎖著一個人,那池恍若明鏡,她在鏡下絕望的拍打著呼喊著,可任誰,也無能為力。
“銀梨有致幻的效果,不用當真。”
玉卿抬手碰了碰光球,一邊思索一邊緩緩道:“不若將銀梨磨為粉,灑在不思藤編織的網上。若有一日終究要去北陰地界,同魔道妖界交手,或許會有奇效。”
“你不用去。”
“為什?”玉卿站住腳,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我是神界之主的女兒,我當然要去。”
“神主有言,通閣內,你我的簿子並無交集,若……若要你繼任女君,你還是少摻和北陰的事情為好。”
子思轉身欲離,卻被身後那人從後抱住。
“不畏道,這是你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大不了,我斬一半魂魄改命簿。”
是夜,瑤姬女君推開四重命薄司的大門。
通閣上,三千六百層,寶珠金櫃第一櫃,頂端有個極為樸素的木匣。木匣中放著一幅畫。
大片的留白,邊角勾勒出梨花一朵,搖曳花雨下,少年躺在花下睡去,《聆心》篇蓋在臉上。畫上瀟灑題字——美人春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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