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這不就坐著一個。”

    我轉臉看了看身後——是一塵不染的花格架子，堆著一摞一摞命簿冊子，並幾隻雙耳玉瓶、三四套茶具酒器，兩旁的雲瓷缸胡亂塞著些畫軸。

    再轉過臉，知夢的手指仍然伸著，茯苓和青鳥木愣愣盯著我。

    我茫然的眨眨眼，又低頭捋了捋衣襟。六隻眼睛還是沒挪開。

    “司夢大人是，神姬她是半神半妖？”青鳥結結巴巴，無意識的給黃雀兒順尾羽。黃雀兒不滿的嘰嘰喳喳幾聲。

    “……”我向知夢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因為我這一半妖魂？”

    知夢歪頭想了片刻。

    “算是，也不算是。古籍載著，半神半妖是生來體質神妖參半，而你這條成仙的路，其他人我還真沒見有走過的。”

    唔。

    也是，回想一下本神姬的生命旅途，委實……坎坷的很。

    我接著腦子恍惚了一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好像一直沒搞清楚。

    “知夢，你升仙那，到底發生了什？”

    他臉上有慘白微微劃過。

    “那日……元……初君刺了你一劍。”

    我點點頭，表示不在意，“你且繼續。”

    “我抱著你在日落刑台坐了一夜。而後星君把我砸暈了。等我醒來，發覺已在六重。他們你……已魂飛魄散了。”

    茯苓眼上飄起來一層淚花：“就是那日神君收留了茯苓，茯苓才聽到太陰神姬與女君閑聊時，孽情海潮汐有異動，怕是……因為滅了主子的妖氣，才觸動了裂縫。”

    不對……

    中間落了一節。

    我抬頭看了眼青鳥，剛要開口，她打住我：“我是你救的，又怎知道你當初發生了什……”

    我點點頭，是了，那一段我記憶最為不穩定的時間，隻有一個人曉得一切。

    師父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你這樣讓我這個做徒兒的很難過啊！我現在連自己是誰是什東西都不曉得……

    封印下的妖魂，現在成了我的半縷魂。子念為了得到半縷魂要我當誘餌，我也確實按著她的心意走了，這也清楚了。妖氣使我墮魔，我觸劍而亡反入神界，所以瑤姬女君才會對我用刑，這也沒問題。

    可我不是魂飛魄散了嗎……那師父救起的我，當年是怎樣一種存在……

    會是怎樣一種存在，才會讓師父決定救下我，會引起孽情海的浪潮異動？

    “呃……其實，”青鳥蹲到我麵前，眼珠子轉了一圈：“有個人，不定能幫你。”

    誰？

    “廣寒宮司月太陰神姬嫦娥。她可是從你做凡人時就認得你的。這七年間她還來過幾次命簿司，問我從前你在北陰地界的一些雜事，還問我曉不曉得你做凡人時為何能溝通人神。”

    好問題。

    我自己也不曉得。隻是當年做凡人時，就是能拜會那些神仙。

    我打定主意去月宮一趟。知夢表示讚成，非常主動的表示可以為我引個路，畢竟我不曉得如何去月宮。

    廣寒宮同瀛洲一般，也是超脫三界十億凡世的存在。桂樹一旁的的水月鏡湖，可窺見著世界潮汐。

    彼時吳剛大叔端來自家釀的桂花酒，邀我們在湖畔坐片刻。隻太陰神姬現在有客人不好打擾。

    廣寒宮一片青藍色，比四重那種不近人情的冷漠生靈無跡枯寂卻要好看的多。湖邊堆滿了白絨絨的大兔子兔子，或是爬來爬去，或是縮成一個球憩，或是抱著藥槌藥杵搗藥。邊銀河打著旋兒，星河璀璨。桂花時不時飄落下來。

    我抱起腳邊一隻肥兔子捋著毛問：“青鳥，我是不是當初養你時太摳了……你看看太陰神姬養的這些兔子，一個個心寬體胖的樣子……”

    那兔子攤在我懷，爪爪上還抱著一個玉槌，肥嘟嘟的肉肉軟軟的毛，吧唧吧唧嘴眯著眼睛極是安逸。

    青鳥搖著手：“這胖，好看的裙子都穿不了，還是算了吧。何況我們飛禽類，本來就瘦削些才好飛。”

    那兔子懶懶睜了睜眼，不屑的白了青鳥一眼。

    我依舊抱著它，左看看右看看：“我覺得這兔子挺可愛的呀。要不我討一隻回去養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