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放下麵子，馬雨索性豁出去了，他開始撒潑打滾，像個熊孩子一樣邊哭邊鬧。

    馬雨當首富的日子也不短，從來都以高大上的形象示人，如此毫無形象的做派還是頭一次，他甚至在想，要是讓昔日的對手和屬下看到他如今的一幕，不知會做何感想。

    商人嘛，既要風趣儒雅，也要無賴流氓。他心中安慰著自己，重回首富之路，就從這次的摸爬滾打開始。

    吳掌櫃被氣得臉色鐵青，偏偏當著這多人的麵卻毫無辦法。他幾次抬腳欲踹，卻腳剛動，馬雨便馬上打了一個滾，口中叫道：“哎呀，可打死人了……”

    惹得圍觀的婦女們笑作一團，朝著二人的方向不斷地指指點點。

    陳掌櫃也樂得看沈家的人出醜，所以也不阻止工人起哄。

    鬧到如今，吳掌櫃也看得出來，馬雨不過是在胡攪蠻纏，有意的搗亂，可偏偏沒有辦法。

    那個綠衫少女也看得有趣，幹脆不將身子藏在人後，直接閃在人前瞧了個真切。隻是她並沒非像別人一樣笑個不停，而是饒有興味看著馬雨，認真地琢磨起來。

    陳掌櫃不知是不是才發現那綠衫少女，見她閃身而出，不由臉上變了顏色，馬上快走幾步，上前見禮：“六姐，您怎來了？您瞧我老眼昏花，這半才看到六姐來了，您這是？”

    那位六姐把眼光從馬雨身上收回來，認真地道：“又到月底了，我爹讓我來看看作坊的生意如何，順便對對帳。”

    吳掌櫃的心地向陳掌櫃詢問這綠衫少女的身份，陳掌櫃低聲地介紹。原來這綠衫少女是陳家主家的六姐陳霜婷，照例來陳家的各旁支中查看買賣的。

    陳霜婷向吳掌櫃微笑一下，算是見過了禮。

    陳掌櫃為難地道：“如今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六姐您也看到了，我這折本做了一筆買賣，隻為了可以長期供貨。誰曾想好心沒好報，這位沈三公子非但不領情，還要和我們中止生意！現如今倒好，居然在地上打起滾來了。哎呀，沈公子，你別抱我的腿啊……”

    馬雨這次是徹底豁出去了，反正現在他是沈家三公子，三公子在別人的心目中就是個廢物，做出滿地打滾的事也不稀奇。

    邁出這個心理檻，背了這多年的首富包袱也就放下了。以前的日子，一言一行都要符合首富的公眾形象，現如今便直接滾過去，抱住陳掌櫃的大腿嚎啕大哭。

    自從他破產後，便把諸多委曲全埋在心底，縱有萬般苦也要裝出一副風清雲淡的高人姿態給人看。這一哭卻把那些傷心情感全發泄了出來，起初還有些做戲，後來卻真的越哭越傷心，把陳掌櫃也給哭愣了。

    陳霜婷卻對馬雨興趣不減，她蹲下身來盯著他的哭相看，看了一會兒，居然上前抬起手來，用袖子給他擦了下鼻涕，把馬雨嚇了好大一跳，直接止住了哭聲。

    陳霜婷笑嘻嘻地問道：“那個沈公子，這筆生意你們是要做還是不做呢？”

    馬雨現在也不哭了，看著這個比他的行為還乖張的六姐，思索著她要做什。

    吳掌櫃卻怕生意告吹，忙搶先道：“做的，做的！六姐莫別聽三公子瞎，他什也不懂，這生意可由不得他胡鬧！”

    陳霜婷不由眉頭皺起來，她也是東家，聽到另一個掌櫃如此自己的東家，不免有些刺耳。

    “如果陳掌櫃和吳掌櫃沒意見，我想和沈公子單獨談談，不知倆位可有意見？”陳霜婷突然道。

    吳掌櫃猶豫了一下，和陳掌櫃交換了下眼神，最後勉強點頭道：“自然可以，六姐請便！”

    院中馬上進行了清場，不僅繅絲工人，連吳掌櫃和陳掌櫃也離開了院子。

    見所有人都已走光，陳霜婷不由興奮起來：“沈公子快起來，他們都走了！”

    這六姐行事作風似乎與眾不同，連馬雨也一時摸不到頭緒，便站起身來，將臉上的淚和涕擦了個幹淨。

    既然摸不準對方的意圖，馬雨索性挑明了話題：“六姐的厚愛，在下先行謝過。不過六姐若是想促成這筆生意便免開尊口，蠶絲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在下看人還是看得準的，這筆生意沈家不能做！倒不是對陳家有意見，如果合作對方是六姐，在下自然可以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

    陳霜婷笑了：“早就看出來，你這人就是不想做生意，那些耍賴的事都是你裝出來的！你的心情我倒能理解，唉，要不是家族逼迫，我一個女兒家才不要管這些生意上的事呢，我們也算同病相連了。也許別人會覺得沈公子是個無能之人，但我卻看得出沈公子隻是不喜歡這些銅臭味的勾當，身不由己罷了。”

    馬雨有些受寵若驚，這一番胡鬧，還會被人高看一眼，他確實沒想到。他馬上判斷出，這位六姐多半是自己不喜從商，便想當然地以為嬉笑怒罵的馬雨也是這樣的人。大概是商人趨利的特點讓她厭惡，所以見到同樣的人才會心生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