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繅絲場確實很忙碌，每個手工藝者身旁都堆放著不少要做的活，看來陳掌櫃所的正是旺季並非假話。

    繅絲之處就設在運河邊上，取水和排水都方便。煮繭工序用水是連續性排放的，在河邊上才能運轉起來。

    陳掌櫃在前引路，其他三人則在後跟著。

    馬雨邊走邊和陳霜婷聊，知道此地正是崇德，此時代尚未出現呂希周，自然這一段大運河也還不是九彎兜。

    “那存放的便是供給沈家的蠶絲，沈公子看過後有什不滿盡管提出！”陳掌櫃指著前方的房間，大方地道。

    馬雨並不想直接去看自家的絲，隔行如隔山，現在去看就算有問題恐怕他也看不出。

    於是道：“如果六姐和陳掌櫃不介意，我倒想先瞧瞧供給別人家的絲。”

    陳掌櫃不由皺起眉頭：“這有關其他人家的機密，怎可以讓你隨便看？”

    吳掌櫃也趁機附和道：“，我就你什都不懂了，這種要求你怎能開得了口呢？”

    馬雨也不生氣，看向陳霜婷：“六姐，不知你們陳家主家的蠶絲有沒有從這進貨的？方不方便我們學習一下呢？”

    陳霜婷爽快地道：“自然是有的，那就去我家的絲那看。”

    陳掌櫃試圖阻止，但六姐都不在意，他便更無所謂了。

    此時的蠶絲生產隻有簡單的腳踏繅車，繅絲方式比較原始。

    馬雨走了一圈，看到繅絲的粗放式加工，便知道他的那套管理經驗基本無用武之地了。那些現代的管理方法在這個時代沒有推廣的基礎，會難以讓人接受，提都沒必要提。

    他立時感覺有些束手無策，隻得不停地來回在工人間走來走去，思索下一步應該如何應對。

    也許是作坊中煮蠶繭的大鍋太熱，沒一會兒馬雨便開始不斷地流汗，不隻是他，其他三人雖然站的離鍋很遠，也覺得熱氣蒸得人難受。

    陳掌櫃和吳掌櫃見馬雨隻是兜來兜去，一句懂行的話也不出，相互看了一眼，心也全放了下來，看來這公子哥真是什也不懂。

    繅絲場實在太熱了，陳掌櫃便給吳掌櫃的打了個眼色，走至陳霜婷麵前。

    恭敬地道：“六姐，我看這沈慕白沈公子也看不出什來，要不我們現在便去存絲的房間看看？”

    陳霜婷有些為難，不由看向馬雨。

    馬雨卻直接道：“你們都在那等我，我再看一會兒！”

    陳、吳兩個掌櫃聞言馬上退了出去，呆在這實在太悶熱。一出繅絲場，二人便喘了口粗氣，這才緩解了胸悶，又用袖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徑直向剛才存絲的房間走去。

    陳霜婷卻有些為難，想留下來，卻一時不知馬雨在忙碌什，離開的話，又覺得讓一個外人呆在自家的蠶絲生產之處不大合適。

    “得馬上做一套簡易版的蠶絲檢驗標準才好！”馬雨喃喃低語道。

    他邊看邊問，一會兒便和幾個繅絲婦女打成一片。後來幹脆塞給一個年輕的媳婦一錠銀子，讓她配合自己測量蠶絲。

    先是從煮繭的大鍋中來回挑選，又在繅絲踏車上拿著絲筐來回繞，就這樣忙碌了近一個時辰，馬雨才從繅絲場出來。

    “六姐，辛苦你了，讓你陪了這久，現在我們去存絲那。”馬雨感激地對站在門前的陳霜婷道。

    陳霜婷笑道：“倒是不辛苦，隻是我有些好奇，不知沈公子剛才做的那些事是為了什？”

    馬雨道：“正如吳掌櫃所，我對蠶絲的事一竅不通，所以我要先知道哪種蠶絲是好，哪種蠶絲是壞。我有件事要拜托六姐，剛才幫我做事的那位繅絲工，希望借給我，下麵去存絲的地方，還得要她幫忙。”

    這種事，陳霜婷自然應諾，雖然陳掌櫃才是這直接管事的，但相信還不至於為此駁她的麵子。

    一個時辰，足夠陳掌櫃和吳掌櫃將供給沈家蠶絲中最好的挑出來，擺在馬雨麵前。

    陳掌櫃指著桌上的十幾束蠶絲，道：“沈公子，看看這批絲如何？當然你不要用剛才供給主家的那些絲比較，畢竟那種絲可是價格貴了一倍了。”

    這話一下便將馬雨要的話給堵住了，所謂“一分錢一分貨”，正常情況下，下當然沒有又好又賤的貨。

    當一看到那十幾束蠶絲時，馬雨眉頭便皺了起來，不隻是他，連陳霜婷都忍不住皺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些絲束顏色太暗了，灰蒙蒙的，就像是拿著蠶絲在淡墨中滾了一圈一樣。與剛才見到的又白又透亮的蠶絲根本沒法比！

    但陳掌櫃早將這話給堵死了，因為價格便宜，自然不能用給主家的那種上佳的蠶絲做比較了！

    馬雨心中暗歎，幸好自己提前做了準備，不然單憑眼力怕是很難點明這批絲有問題。你不好，他好，又沒有一個標準可參考，吳掌櫃再從中加把火，自己反會成理虧的一方。

    “如果我要抽樣，應該陳掌櫃沒意見？”馬雨直接問道。

    陳掌櫃不解道：“抽樣？沈公子能否得再明白一點兒。”

    馬雨幹脆用行動代替口舌，將存放蠶絲的筐，每十個劃分為一組，從每組中隨機拿出兩束絲，一會兒便從中挑出幾十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