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曜和曹鼎蛟二人從陰暗的地牢上來，地麵上已經很是亮堂，二人的眼睛一時不能適應。曹鼎蛟眯著眼，和柳白曜並肩而行，對他道：

    “哎，柳兄，剛才牢那段，可真是太精彩了，簡直跟聽書一樣！真的，經過這件事情，我對盧大人佩服得真是五體投地啊！雖然他人在襄陽，卻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之外！”

    罷，他頓了頓，瞥了眼柳白曜笑道：

    “當然，我也佩服你呀！尤其是抓內奸、擒闖賊那一段，哎，那些細節都是你自個兒想的吧？”

    柳白曜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道：

    “其實我也做沒啥，我家大人才是幕後操控全局的人。我跟了他這久，也不過學了點皮毛而已！”

    “真的嗎，柳兄你跟了盧大人多久啊？”曹鼎蛟好奇問。

    “在大人弱冠之年，我便有幸與他相識。如今算來，也有十年了。”

    “十年？你們都認識這久了？嘿嘿，真叫人羨慕！”曹鼎蛟笑道。

    柳白曜停下腳步，轉頭問他道：

    “怎，將軍可有興趣結識我家大人？”

    曹鼎蛟一怔，旋即失笑道：

    “盧大人乃堂堂三品巡撫，我一個遊擊，怎敢妄圖高攀！”

    柳白曜微笑道：

    “放心吧，盧大人可不會計較這個。哎，你知道嗎，大人經常當著我們的麵，將你們兄弟倆一頓狠誇，搞得我都有些吃醋哩！”

    “真，真的？”曹鼎蛟有些驚喜道。

    “我還能騙你？”柳白曜著抱了抱他的肩膀，“等盧大人和你大哥回來，咱們一起去喝一杯，怎樣？”

    “嘿嘿嘿，那可太好了！”曹鼎蛟一下子眉開眼笑。

    “那好，一言為定，可不許反悔！”

    “一言為定！”曹鼎蛟嚴肅承諾。

    “走！”二人並肩談笑著朝外走去。

    卻黃龍率領著農民軍一路退回山中，沿途一直提心吊膽，擔心半道上仍有埋伏，因此他絲毫不敢鬆懈，開足了馬力狂飆，直累得坐騎大汗淋漓。跑了約有三十多，見東邊並沒有官兵追趕，這才稍稍寬下心來。

    黃龍這邊已經收攏了大部分兵馬，東邊仍有一些殘兵陸陸續續地往山中逃回來。

    黃龍左等右等，仍不見高迎祥和劉哲他們出現，心不禁有些憂慮，便不停地抓住逃回來的人詢問。然而，這些逃回來的人麵，對於剛才真正發生了什，也並不十分清楚，有的幹脆憑著自己直覺胡亂猜測，有的則是聽別人掰扯、自己也人雲亦雲。一時問不到確切的消息，搞得黃龍更加焦躁。

    過了不久，又逐漸有一些身上負傷、臉上掛彩的士兵稀稀落落地逃回來。他們向黃龍大致描述了事情的經過。對於闖王等人的下落，大家卻依舊莫衷一是。有的親眼看見闖王和劉哲進入了軍寨，有的闖王和大軍失散了，還有的甚至闖王已經被官軍殺害，分明看到闖王的人頭懸在寨樓之上。

    闖王下落不明，現在成了義軍的頭等大事。黃龍同高一功、高夫人等人商議之後，決定由黃龍以闖營領哨的身份召集十三家義軍首領，召開一次臨時會議，商討對策。

    “眼下還不知道闖王身在何處，但是據大多數逃回來的士兵講，闖王和劉總管確實進入了官軍的軍寨。後來前軍中了伏擊，場麵非常混亂，也沒有人看到闖王和劉總管再出現。”

    主持這場會議的黃龍麵色凝重地對眾人。

    “看樣子，闖王很可能是中了官軍的詭計。”

    接話的是闖將李自成。他和高迎祥交情深厚，參會也最為積極主動。此時，他正坐在黃龍身邊，雙臂抱拳支著下巴，認真思考著當下的處境。

    “自成，那你，現在該怎辦？”

    高夫人雖然憂心如焚，但為了穩定軍心，仍力圖保持麵容的鎮定。在她心目中，李自成和自己的丈夫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必不會見死不救。

    “嫂子，闖王要是落在官軍手，隻有死路一條”，李自成表現出痛心疾首的樣子，讓人感受到他與高迎祥確是兄弟情深，“還有，盧象升深知闖王對咱們十三家義軍十分重要，他很可能會利用闖王要挾咱們，這對咱們大為不利啊！”

    高一功想了想，愁道：

    “可是……要從官兵那搶回闖王，談何容易！他們早有準備，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現在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李自成用探詢的目光看向黃龍。

    黃龍似乎對高一功的擔心甚是不屑。他的看法恰恰相反：官軍大獲全勝，絕對想不到義軍還敢反撲，這會肯定防備鬆懈，倒給了自己可乘之機。他高挺著胸膛，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一對眼珠子斜睨著高一功，大聲道：

    “不就是個破寨子嗎，有什可怕的？我馬上點一支精兵，趁熱來個回馬槍，無論如何也要把人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