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寧有孕六個月的時候正值盛夏,孕婦本就體熱,這個時節更是酷熱難忍,自然,這胃口便不怎好了。言玹鉞為了幼寧能夠多吃些,不僅派人日日關注著幼寧的胃口變化,甚至下朝第一件事便是打聽有哪些美食會是幼寧喜歡的。其他不知情的臣子把這看在眼,還笑他真是寵妻。而楊四爺也因為言玹鉞對幼寧算是真心,冷眼也甩的少了。
“近日幼寧想吃府上的豌豆黃,小婿想到府上討幾碗。”言玹鉞頂著楊四爺利劍一般的眼神,躬身道。
即使言玹鉞娶了幼寧,負了責任,但楊四爺看他還是不爽的很,想到那一直沒散的謠言,楊四爺恨不得活剝了眼前這個人的皮。
“寒舍鄙陋,帕委屈了國公爺的貴體。”楊四爺陰惻惻道,但是又想起自家閨女還懷著孕受苦,隻好忍下滿腹怨憤,冷冷道:“晚膳時會送到晉國公府。”
“多謝。”言玹鉞知道楊四爺對他有多恨,便不敢多言。
“阿寧如今有孕,你若讓她受半點委屈,”
“視如珍寶,不敢有誤。”
豌豆黃送來的時候還熱著,言玹鉞便立刻要人送過去,不過想了想,他自己端著去了幼寧住的儀心居。
自從成了親後,幼寧便獨居儀心居,言玹鉞帕她見了他心情不好不利養胎,便一直鮮少出現在幼寧麵前,隻是今日,不知怎的,言玹鉞格外想要見到幼寧。
儀心居內,晚膳擺了一桌,但被動筷的隻有幾口。丁香見幼寧那比貓大不了多少的胃口,直心疼的勸她多吃點。
“姑娘”,您就吃這點兒,身子哪受得了?多少用點。”
幼寧卻是半點不想吃,起身走到美人榻前坐下。
“這天熱,我不想吃。”
“可是這樣,肚子的胎兒怎辦?姑娘,為了孩子,多少吃點。”丁香拿筷子夾了一些幼寧剛剛吃過的菜,放到碗端到她麵前。
但幼寧側了側身子,神情冰冷平淡,似乎並不在乎自己不吃會對孩子有什傷害。
“日日一碗安胎藥,還怕他出事?”幼寧輕扯唇角,露出個薄涼的笑來。丁香瞧了,心越發覺得難受。
“姑娘,您再怨,可孩子畢竟無辜。”
“無辜?他不該投生到我這。”語氣飄渺,卻透著徹骨悲涼。
這個孩子,不應該來的。他的到來,本就是個錯誤。不被生母所喜所愛,又何必到世上受苦呢?
幼寧摸著凸起的肚子,眼神空淡。
丁香見勸不了,隻好讓人把膳食收了,出了門,便見言玹鉞提著食盒站在外麵。
“國公爺。”丁香對這個罪魁禍首並無好感,禮行的也是不情不願,但言玹鉞並不在乎。眼睛往那些盤子上掃了一眼,心便知幼寧又沒吃多少,提著食盒便要進去。
“國公爺。”丁香出聲阻攔,“夫人見了你,怕是心情會更不好,胃口更差。”
這話算是以下犯上了。
言玹鉞眼神如刀看向丁香,縱橫沙場多年,言玹鉞自身的氣勢即使收斂也會令人膽怯,更遑論那凜冽的眼神。丁香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而言玹鉞在那一眼過後,拎著食盒進了屋。
屋,幼寧正在閉目淺眠,近來她嗜睡得很,但因為淺眠,所以一有動靜她也是知道的。故而言玹鉞一進屋,幼寧便睜看了眼,見是他,又闔上了,似乎是瞧見了什不幹淨令人惡心的東西一般。
言玹鉞習慣了幼寧這般對他,心雖仍舊會感到鈍刀割般的疼,但很快便忍了下來。
“這是楊府家的豌豆黃,還熱著,快嚐嚐。”言玹鉞將豌豆黃端到她麵前,討好般小心翼翼的說著。
“你找我阿爹了?”幼寧聞言睜眼,語氣冷凝,還帶著絲絲怒氣。
“你胃口不好,聽下人說你想吃娘家的豌豆黃,今日下朝時見了嶽父,便向他討了來。嶽父記掛你身子,讓人送來的時候還熱著,你嚐嚐,看能不能吃得下?”
那豌豆黃澄淨透亮,香味勾人,可幼寧卻半點兒胃口也沒有。
“我已令楊府蒙羞,你還出現在我阿爹麵前提醒他,你是何用意?”
她的指責似這世上最鋒利的劍,插進他胸膛,攪得他心口血肉模糊。
是了,無論他做什,落在她眼,隻有錯處。
“是我錯了,不曾注意。”他低聲認錯,卑微的祈求,“你今晚沒吃多少,快嚐嚐。”
換來的是,她嫌惡的一眼。
“你出去。”
看著她半側容顏,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腹部,眼神流露出難掩的柔和。
將碗放在一旁的小機上,才留戀不舍的離開。剛一出門,身後便傳來碗碎的聲音。
破碎的聲音清晰的落在他的耳中,恍惚一會後,言玹鉞理了理並不亂的衣襟,抬步離開。
言玹鉞走後約過了半個時辰,言老夫人便來了這儀心居。
看著許久未曾見過的言老夫人,幼寧神識恍惚,下意識地喚了句:“祖母。”
言老夫人聽她這一喚,心原本還有些疙瘩,現下也消去了不少。
“聽大夫說,懷的是雙胎?”老夫人看著她那比尋常孕婦還要大的肚子,一時心頭百般心思交縱。
幼寧一愣,方道:“並不關注,不曾知道。”
老夫人聞言,皺起了眉,“你這個當娘親的,怎也不關心自己的孩子?”
幼寧默然不語,可神情間的苦悶悲涼卻明明確確的告之一切。
“孽緣,孽緣。”老夫人不禁歎道。
“老夫人,無論如何,幼寧謝您今日來這一遭。”幼寧扶著腰向老夫人行一拜禮。
“這是做什?快起來!”老夫人皺眉將她扶起,“懷著身孕,平時要多注意些。再怎說,這也是你親骨肉。”
“不瞞您老,我心有結。”幼寧對老夫人是打心眼尊敬著,也不會擺出什冷臉來。
未出事前,老夫人如待親孫女般待她,出事後,她對老夫人也心有愧疚,一直不敢麵對她。如今老夫人還願來看她,她心愧疚越發深。
老夫人聞言,無奈長歎一聲。
待老夫人回去了後,便見言玹鉞一直等著,心便覺一團火湧起。
“母親,幼寧可吃了?”言玹鉞眼含希冀的應了上去。
“你若不出現在她麵前,怕是要吃的更多。”老夫人用拐杖捶了捶地,冷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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