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宰覺得此時的自己怕是有些神誌不清了，他堂堂七尺男兒為何要同一嬌俏女子爭風吃醋？

    張宰清咳一聲，欲向林錦書凸顯自己的存在，他靜等了片刻，怎奈麵前臉色蒼白的女子絲毫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她既滿心滿眼都是慕清歡，那自己跟慕清歡說話總能引得她目光片刻的為他駐足吧？

    “慕姑娘，匆匆而來，可是有了醫治林小姐的妙方？”

    慕清歡神色一窘，她聽聞林錦書命在旦夕，情況危急，便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又哪有什秘方呢！

    她在現代雖懂自救與簡單的處理傷口，但這古代的毒，她是真的一竅不通。

    “噗……”林錦書轉頭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她想拿帕子擦，胳膊略微抬了一半，隻覺身體渾身無力，便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慕清歡忙扯了袖中的帕子為她擦拭血跡，林錦書垂眸，目光落到她雪白的帕子上，隻將頭扭到一旁，躺回枕頭上，佯裝不經意地避開了慕清歡正在為她擦拭著唇邊血跡的玉手。

    慕清歡出身貧寒，想必是沒多少銀兩用於添置衣物用品的，這帕子雖是潔白肅靜，卻像是用了許久，若她的血跡沾染了上去，那慕姑娘怕是又要往外白掏些銀兩了。

    “郎中，我家小女這……”林致懸心的很，林錦書醒了，雖氣力不足，但她精神頭倒是不錯。

    若不是林錦書方才又吐出的這兩口黑血，他還以為，林錦書會慢慢的好起來。

    畢竟，她醒了，便是希望。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這豆蔻年華的小姐，但老夫醫術有限，怎盡力也驅不了林小姐體內早已滲進五髒六腑的淤血與殘毒。”

    那郎中歎氣，抬眸瞧了林錦書幾眼，見她還有留於世間的眷戀，便開口問道:“小姐既然能借古書成緘，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死不成，活不得，在僅有限的生命再次瞧見自己所欲放棄的事、拋棄的人、以及旁人所割舍不下自己所蔓延的悲傷。

    最難莫過於離別，更何況是生離死別。

    那郎中後續的話堵在喉嚨，再也說不出口，經這短短一會兒功夫的相處，林錦書的通透、聰慧與善良他便瞧的真真切切，這般有智慧、有主見的女子為何要做出傻事？

    為情？還是被逼無奈？亦或是因為過於聰慧故清高孤傲至此？

    林錦書自嘲般莞爾:“我的一隻腳本就踏進了鬼門關，想過如何？未想過又如何？”

    有什意義嗎？

    這林府像一個捆了金絲，鑲了寶石的巢籠，將她牢牢地深鎖其中。

    她小的時候酷愛光著腳奔跑，踩水，林致說那是鄉野之人才做的陋習，她雖聽話的穿上了鞋子，卻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悄悄的去外頭走上幾遭。

    再長大一些，林致要她不能笑的開懷，不能捕雀、摸魚，那是無德的誘惑，她雖聽話的去學習窈窕玉步，又仍是無法再午夜夢回的時候控製自己的內心。

    豆蔻之時，林致說不可以出門，不可以與男子多說一言，她雖聽話的再這高牆之中，卻還是苦苦想法子偷溜出去，與那時女扮男裝的慕清歡閑聊一翻。

    日子久了，林錦書覺得自己的身體中仿佛有兩個自己，她想跳出去，想掙脫，想痛痛快快的翱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