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哥請自便查找，我姐妹也幫著找找。”二女探身在桌下、椅下四處張望。

    陳作福深吸一口氣，身子默不作聲的閃過門側一停，袖中暗暗一抖。隨後又轉到梳妝台附近假裝尋尋覓覓。

    “福哥，你那家傳的玉佩是個什樣子？”商玉燕問道。

    “是個玉環的摸樣，也不大，上麵纏著金線。”陳作福答道。

    過來半晌，二女桌椅、床下都找過了。劉玉琴坐在床沿，無意中見一物在門後泛著碧光，忙起身到門口撿起，拿到另兩人麵前：“你們看，這是不是？”

    陳作福麵作大喜之色：“正是此物，叫我一陣好找。”

    商玉燕接過仔細一看，隻見手中那碧玉耳環精巧可愛、碧光流動，讚道：“福哥這所謂的家傳玉佩真是別致非凡，不過，不像是玉佩，倒像是……”

    “像戲台上你交給我的那件？”陳作福正準備編個假話哄騙二人這是一個巧合。“大凡女子首飾，形製上大同異，也無非就那……”

    劉玉琴快語道：“我們窮戲班可沒有這等好東西，都是些粗製濫造的物件。再者福哥唱了戲，還不知我們這戲名叫《金指緣》，師傅胡亂找了黃銅彎成個戒指，金也不金，黃也不黃的，遠遠地拿在台上糊弄人的。哪比得上福哥這件，真真是我們女兒家心愛的真翡碧翠。”

    話間，她將耳環拿在手上，左右端詳，又在耳間左比右劃，照過鏡子，愛不釋手。

    “什家傳玉佩，福哥一定是給哪位心上的姑娘留的。單環不成付，有那另一隻，拿出來讓我姐妹看看，湊成一對兒許是更加好看。”商玉燕也跟著打趣道。

    “實是家傳之物，我一直當做玉佩帶在身上。”陳作福解釋道，無奈二女熙攘喧鬧著拱他，陳作福隻能從胸口暗袋處，掏出那團紅絹來。

    劉玉琴搶過去打開一看，拿過另一隻耳環捧在掌心。商玉燕圍著，隻見手中一片碧光盈動，燦爛奪目。

    二女欣賞了半，才不舍得將一對兒耳環用紅絹包了，還給陳作福，喃喃道：“哥的心上人好生的福氣，這玉料再上等不過，我二人窮唱戲的可配它不起。”

    陳作福將紅絹仔仔細細塞回懷中安慰道：“二位姑娘不必過謙，以二位姑娘之才貌，再好的玉石也比不上。”

    “唉，芳華易老，美玉長留。”商玉燕歎了口氣，“我們這瀧清班也不複當年光彩，前些年我姐妹二人拚著年輕氣盛還能掙得幾分名聲，如今年歲漸長，又能續得幾年光景。”

    二女長嗟短歎，陳作福在一旁不時安慰幾句。幾人感傷閑聊了一陣後，二女去李玉卿房內找他敘話，陳作福則告別二女，回到樓下。徐班主正找他戲，遂在中堂開始練習，暫且不表。

    *

    到了夜晚時分，月上梅梢。陳作福提著戲具跟戲班眾人來到中園戲台旁。

    幾人來的稍早，園中賓客未至，隻有幾十個仆役、丫鬟正在忙碌著布置宴席場地。

    園中燈火依舊亮如白晝，但桌席數量明顯比昨日少了許多，圍繞著戲台分出弧形兩半，中間空出寬闊一條通道，鋪上了金邊紅毯。

    桌間侍女暖爐照舊，桌上卻不擺酒肉葷食，而是上了各色瓜果梨桃，清茶蜜湯。

    過了好一會兒，賓客紛紛而至，尤以富貴人家的女眷和孩童居多。想是昨夜是坳保府壽誕第一開門大宴賓客，稍有富、能攀上關係的也都來者不拒。比如賢姨和掌櫃的合開的那家雲錦布莊，也能進來兩三人湊些熱鬧。

    而這第二往後，則非是與坳保府上來往密切、身家豐厚之戶才可留宿款待。這世間門戶之見的交往，大抵如此，不足奇怪。

    話間子時已到，席上賓客坐定，老坳保陳金德舉茶代酒，賓客共飲一杯。然後戲台旁就鏘鏘鏘奏起來，幕布拉開，戲子上台開演。

    陳作福的戲還在後半場，此刻正坐在台側，遠遠看徐班主與台下眾戲子訓話。

    李玉卿今一身合身的冰藍綢緞，頭上簪著一柄脂白發簪，手握鏤花檀木折扇。此刻也不聽那徐班主訓話，背著手在原地走動。姿態嫻雅、步若飛雲、翩然若仙，看他走路的樣子，昨日的腳傷應該已無大礙。

    徐班主麵色不佳，但也沒發作，隻是口中繼續著什話，也不看那李玉卿一眼。

    過了半晌，正當台上演的如火如荼，台下賓客看的津津有味之時，隻聽得遠處邊轟隆隆如驚雷作響，驚得賓客具是一顫。

    陳作福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帳口，揭簾向遠處上望去。

    隻見遠方黑夜如濃墨入水般逐漸消散，接著有五色霞彩在上慢慢暈開，光芒漫，祥雲升騰，仙煙玉氳縹緲而至。

    朦朦朧朧間，有三道白芒從邊落下，墜入祥雲之間後，光芒四散而去，現出其中三個人影來。

    那三人從祥雲一腳踏出，腳下頓時生出銀絲千條，金縷萬道，飄飄蕩蕩散如風中柳枝，繼而又相互交織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