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快端給夫人。”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張媽伸出手在我額頭杵了一下：“就知道偷懶，讓你等這會兒功夫，你也能睡著。紅棗蓮子湯好了，快給夫人端去，路上心著別灑了。”

    我抬頭看看張媽花白淩亂的頭發，想起來真是廚房的老媽子，於是心的接過托盤，乖巧的點點頭，趕緊走了。

    夫人，白書墨的原配，正房，大奶……符合一切民國最凶殘的設定：她比白書墨年齡大，她家比白家有錢，她治家嚴厲而苛刻，但除此之外，也沒什大奸大惡的行為。總之就是一個沒文化的封建婦女為了維護家宅平安，在她能力範圍之內，所做的種種。

    我從不敢看古人的生存手段，資源匱乏，思想落後，桎梏極多的情況之下，一個隻能書寫自己姓氏的女性，要讓百十口子人的大家族不分崩離析，井井有條，是一件具有大智慧的事情。生存，從來都是件難事，尤其在繁複機關的中心負責運作。某些程度上，我甚至是佩服這些女性的，換做我，除了會暴力出奇跡，或者掀桌走人愛誰誰，恐怕什都不會。就我這德行的，回到封建社會，分分鍾都能把自己作死還不知道是怎死的。

    端著熱乎乎的補湯，來到臥室外，我在簾子外先喊一聲：“大太太，蓮子湯熬得了。”聽見麵一聲不耐煩的進來吧，這才扭轉身子，用身體擠開門簾，倒著進門。

    一位微胖的中年婦女，圓臉盤，平淡的五官，細細的眉毛，所有的頭發在腦後盤成一個發髻，用一根一封信樣式的銀簪別住。耳朵上是樸素的金耳環。除此外並無他物。

    眼看我進來，她並未起身，依舊斜靠在床榻上，眯著眼睛聽管家報賬，別看她不識字，隻能用聽的，但要想耍花活做假賬，是萬萬沒戲的。我輕輕將托盤放到她手邊，悄悄退了出來。來到屋外院子，拿起掃帚開始掃地灑水。這個家並不算很富裕，一共也就六個女仆，四個男仆。所以每個傭人按照自己所管轄的區域，粗活細活都要幹。

    “瑤，你進來。”聽見女主人喊我，應答一聲，趕緊放下水壺進屋：“太太，您喊我。”

    “去告訴老爺，下個月米糧店來續租的時候，每個月要多一個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