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似乎是剛從附近的便利店回來，沒有紮繃帶固定的那隻手還提著一個印著便利店lg字眼的塑料袋。

    在阿紓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她，不過他的視線隻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便移開了。

    不過僅僅數秒的時候，可她分明感受到了冷漠。

    阿紓扯唇苦笑，不出她的所料，沈教授果然還是不能原諒她。

    可本來打算離去的她，雙腳就好像釘在地上一樣，怎都動不了醢。

    顧如歸已經下了車，朝二人走了過來。

    似乎是想要化解二人之間的尷尬，他把車鑰匙遞給阿紓，道：“你去把後備箱的東西拿出來。”

    阿紓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在他稍顯不悅的催促目光中，這才機械地拿過鑰匙，朝車後備箱走去緹。

    身後，沈教授和顧如歸的交談聲若有若無地鑽進她的耳膜。

    她聽見沈教授用略顯責備地開口：“顧，你人來就好了，怎又帶禮品了。”

    顧如歸回答：“隻是些營養品，一點心意不足掛齒。教授，你的手還沒好，這個讓我來提吧。”

    “不用不用，就幾瓶飲料而已，不重……”

    沈教授推辭了幾句，最終拗不過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唉，你這孩子，我不過就是摔裂了骨頭，又不是斷了手，你怎跟我家老婆子一樣大驚怪呢！”

    阿紓打開後備箱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她不知什時候開始顧如歸竟跟她的父親熟稔至此，但是這種認知讓她格外惶恐。

    這種感覺不上開心，也上來不開心，若非要一個形容詞來形容的話，那用詭異再合適不過。

    她雖是沈教授的親生女兒，可此時此刻分明不及顧如歸在他心底又份量。

    難道……

    父母早就知道她回到青城的消息，難不成他們已經知道念念其實是顧如歸的女兒的事情？

    可是依沈教授的性格，既然得知了真相，怎會是一副無事人的模樣？

    阿紓百思不得其解時，前方顧如歸的叫聲驚醒了她。

    她掃了眼後備箱，提了他口中的營養品朝二人走了過去。

    顧如歸把她手的東西盡數提了過去，朝沈澤明笑了笑，“教授，上樓吧。”

    沈教授正眼都沒有給阿紓一個，點了點頭後，便率先朝大樓走去。

    顧如歸走了幾步，察覺到她沒跟上來，回頭奇怪地問：“怎了？”

    阿紓杵在原地沒有動，她看了眼沈教授的背影，垂眸聲道：“我還是不上去了。”

    顧如歸見狀，不再勉強她，闊步追上幾步。

    阿紓眸光黯了黯，調轉腳尖打算離去的時候，卻聽到沈教授嚴厲的聲音傳來，“腳是釘釘子了還是怎著？電梯門都要關了，瞎磨蹭什！”

    她倏地抬起頭，正對上父親嚴厲的目光還有顧如歸似笑非笑的臉龐。

    阿紓甚至來不及思考，急忙朝電梯口奔去，在電梯門合上前一瞬擠進了電梯。

    顧如歸空出一隻手把她拉到安全區域，沈教授則是看著她冷哼了一聲，按下了樓層鍵。

    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阿紓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直到走到沈家門口才發現，顧如歸空出來的那隻手從電梯開始就一直和她的手緊握著。

    她耳根子一熱，看了眼正在開門的沈教授，連忙把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

    顧如歸側眸睨了她一眼，並沒什。

    門打開後，沈教授率先換鞋走了進去。

    阿紓尾隨其後，習慣性地打開鞋櫃，往第二格一撈，成功地撈出一雙熟悉的女士拖鞋後，卻盯著鞋麵怔了半晌。

    顧如歸偏頭問她，“怎了？”

    她回過神，低聲道：“這雙鞋是我二十五那年路過一家十元店順手買的，沈太太一直嫌它太幼稚，我以為她早就把它扔了。”

    聞言，顧如歸睨了眼那雙卡通式樣的拖鞋，走到她身邊取了一雙拖鞋換上，“確實幼稚。”

    阿紓看著他熟稔的動作，頓生滿腹疑竇，她壓低聲音問他：“顧如歸，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家？”

    顧如歸挑眉，“怎？”

    “你對我家很熟悉？”

    “來過幾次。”

    “來過幾次就有專門的拖鞋了？”

    阿紓之所以會這，是因為沈教授和沈太太都是戀舊的人，東西沒壞就永遠都舍不得扔，就比如沈教授一台結婚時買的台燈，連燈泡都停產了，他寧願去青城最老舊的五金商城去找這種老燈泡，也舍不得換一盞新的台燈。

    而顧如歸腳上那雙拖鞋看起來明顯就是新的，因為就連鞋底的標簽都沒撕幹淨。

    看著她困惑的目光，顧如歸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哦，沈太太熱情好客，我沒有辦法拒絕。”

    阿紓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越來越甚，家以前也不乏有客人來，但是備用拖鞋也有好幾雙，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沈太太特地替哪個客人特地準備專屬拖鞋。

    在她的印象，顧如歸是第一個。

    但是看著他童叟無欺的樣子，隻好生生把心的疑惑壓了下來。

    闊別兩年的家，跟她離開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每樣家具的擺設都那熟悉，就連冰箱上壓的防塵紙上她隨手記得的電話還在。

    阿紓眷戀地看著這熟悉的一切，心底情緒有些複雜。

    客廳並沒有人，但是阿紓知道沈太太在，因為陣陣熟悉的香味正從廚房傳出，勾起她的饑腸轆轆。

    是她最愛吃的土豆燉牛肉。

    果然，下一秒沈太太的聲音就從廚房傳來，“老沈，飲料買回來了？剛才我在窗口看見顧的車開進來了，你們有遇上嗎？”

    沈教授一邊招呼著顧如歸把東西放下一邊回答她：“遇上了，他跟我一起上來了。”

    “那你們先坐會，菜馬上就好了。”話落，沈太太擦著手走了出來，她先是跟顧如歸打了招呼，待視線移到他身後的阿紓身上，目光頓時怔住了。

    沈太太是鎮靜的，至少在阿紓艱澀地喊出那聲“媽”的時候，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動容。

    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比如沈教授看似硬朗實則已經有些佝僂的脊背，比如沈太太眼角多出的幾條細密的眼紋。

    沈太太的無動於衷比沈教授的冷漠更讓阿紓惴惴不安，手指不由揪緊了衣擺。

    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很無力，想來當初她必然是傷透了父母的心。

    但是這樣的局麵沒有持續太久，沈太太很快就把目光從阿紓臉上移開，朝顧如歸笑道：“顧，你帶了朋友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