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臣此行,並非忠臣作為,此言行舉止,與那些前不久,被放逐道嶺南的失職官吏,並無區別……微臣認為,皇帝陛下應當複遵古法,封皇子以及功臣為諸侯,行分封而廢除郡縣,並且以輔弼肱股,而致下太平,郡縣滋生如周青臣這般的奸佞之臣,國之大患,陛下,眼前種種,足以見之,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
淳於越隻出分封二字,嬴政脖頸上的青筋便暴起,嬴政怒目望著淳於越。
淳於越低頭,並未察覺道嬴政的麵容,已與他話之前,變了模樣。
李斯坐的位置距離嬴政很近,他洞察到嬴政已經怒不可遏,若是淳於越再下去,那李斯便會失去一個朋友。
還未等嬴政發話,李斯便上前來道:“大膽淳於越,郡縣製,乃是立國之根本,此時你竟然大放厥詞,可知罪!”
李斯明明是在幫他,然而,淳於越腐朽,並不能懂得李斯愛護同僚之心。
二人竟然在殿上爭執起來,嬴政咬牙,打翻了案幾上的酒樽,酒水撒到衣衫上,嬴政突然站起,拂袖而去。
回到未央宮,嬴政一言不發,也不換衣衫,趙昆和趙高二人不敢多言,遠遠地退在一旁。
嬴政此刻的模樣,像極了當年泰山封禪,被雨打濕之後,麵對儒生的譏笑的模樣。
可是此時,那件事過去多年,這盤菜原以為就這樣涼了,不會再有人去動筷子,然而,還是有人要上這道菜。
嬴政看著眼前的地圖,寫滿了郡縣的名稱的地圖,看了一整。
趙高退下之後,心中覺得此事不會這樣簡單,便出宮去了見了房媧兒。
他這一來,房媧兒無比的歡喜,招呼尖兒端上飲食,姐弟二人共同飲宴。
“姐姐,你可聽了今日陛下設宴發生了一件大事。”
房媧兒淺笑。
她知道今年會發生什,幾十年前就知道的。
可是她依舊裝作不懂,搖頭問之。
“姐姐,淳於越,就是現在任職仆射的齊國博士,他今日竟然在宴會之上,公開起要恢複分封。”
房媧兒舉起杯來,輕輕道:“哦?那你以為,他這樣是對是錯?”
趙高道:“陛下的模樣,與當年儒生譏笑他的時候,簡直是一模一樣,弟弟感覺,朝局將會迎來一場風波。”
房媧兒撇嘴冷笑一聲,抬頭望向趙高,:“你怎不吃?”
“我可沒這閑心,心著急得很呢。”
房媧兒放下筷子,笑:“再急也不能不吃飯不是?”
趙高道:“姐姐遠離朝局,難道就真的不關心了嗎?”
房媧兒道:“你的以為,是對的,陛下那個人,與我們不同。刺他、罵他、侮辱他,他都能置之不理,然而,你不能碰國策,不能批判集權製度,不能郡縣製的不好,那是皇帝的底線,誰碰誰死。”
趙高蹙眉:“皇帝難道會殺淳於越?”
“不會,皇帝,他不愛殺人,你看我,身為大秦之中殺人最多的人,他不也一樣不殺嗎?”
“姐姐怎與他比?”
房媧兒笑了三聲。
“陛下現在隻是傷心罷了,他對這些諸子百家之人以禮相待,接受他們的思想,接受諸子百家,然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換來的,卻是諸子百家依舊離心離德……”
房媧兒失落地搖頭歎息。
“姐姐打算如何?”
“容我想想,這一場風波,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能力平息下來的。”
之前房媧兒籠絡朝臣,便是為著“焚書坑儒”做打算,大不了,刀架在嬴政肩膀上逼他收回成命,保全他一世英名,可是,卻在今年年初,便被李斯玩了個“清君側”,自己被禁足家中,明知外麵即將風起雲湧,嬴政此生的功績即將毀於言論,她卻無能為力了。
嬴政並不傷心,他的真誠雖然被踐踏,可是他心中,被懷疑占據了。
“以儒家為代表的諸子百家,難道,從來沒有認可過朕的統治?”
他在自我解答著。
夜晚,在夢中,回到那一年,泰山封禪,儒生的阻攔,爭執,他正在雨中,忍受著雨水的寒冷以及儒生的譏笑。
嬴政驚醒過來。
抽出太阿劍。
“你們來呀!朕不怕你們!來呀……”
趙昆值夜,忙衝將進來,遠遠地,不敢走近。
“陛下!”
嬴政看見宮人衝進寢殿,平複著內心的焦躁不安,突然兩眼一抹黑,轟然倒下……
嬴政急火攻心,暴病宮中,趙高差人將消息送到房媧兒府上,依據趙高所的情況,賈骨道:“本就沒什底子,這下子,急火攻心,懸了。”
“師父沒辦法嗎?”房媧兒急促。
“不見病人,我不敢冒然下藥。”
“皇帝將我圈進在此,我又怎能進宮去。”
“太醫會有法子的。”賈骨安慰道。
“還是不放心。”
送信之人還沒走,房媧兒連忙寫了回信,想要趙高安排她進宮見上皇帝一麵,信使轉達到。
趙高也甚是為難,這段時間以來,嬴政從沒提及過她,趙高和趙昆都不敢提,怕引起他發怒。
趙高將錦書放進衣袖之中,走向趙昆,問道:“如何了?”
“燒退了,可是,現在又是一口血。”
趙高為難地道:“可要把姐姐找來。”
趙昆望了一眼嬴政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樣,道:“讓房姑娘悄悄入宮來吧。”
趙昆嬴政幾十年,對他的心思,他很是清楚,皇帝對房媧兒如此,不過是害怕朝臣把屠刀伸向她,將她削職圈進實際是一種保護。
趙昆叮囑道:“切莫讓人發現她入宮來。”
趙高應下,立即去辦。
趙高親自去了趙宅,讓房媧兒與一位太監換了衣衫,混入宮來。
到了未央宮,房媧兒看見嬴政處在昏迷之中,忍不住流出淚來,走向嬴政的床榻前,坐在地上,為他診脈,露出一絲欣慰之象。
“已無大礙。”
她轉身對趙昆和趙高道,二人鬆了一口氣。
嬴政在昏睡之中聽見她的聲音,努力睜開了眼睛。
“媧兒,你來了。”房媧兒本以為嬴政會發怒的,心想若是她發怒,自己認個錯便走,不與他爭執。
她笑著來:“你病了,都不和我?”
嬴政露出一絲笑來,用不多的力氣,握著她的手。
二人對視一會兒,房媧兒看看一旁的沙漏,道:“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別讓人瞧見你。”
“我會的,你好好休息。”
相見之期雖然短暫,可是在病中這一見,便隻彼此心意,足矣。
房媧兒回家之後,安安穩穩睡下,尖兒和虞柔在院中驅散鳴蟲和飛鳥,害怕吵到亮時才睡下的房媧兒,不疑原本與他約好今日要在一起玩的,才要走,便被張子房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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