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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滎陽侯府有大管家三個，頭一號是張興，第二號就是施有福，第三個張瑾雖沒見過，卻也見過他家娘子，正是塗伯禮。

    三人管的事務各不相同，出身地位更是高低有別。

    雖人還沒去過滎陽侯府，張瑾早已陸陸續續的將各種人物、事物都打聽清楚，靳氏的，侯府帶來的老仆的，玉樹的，一一都記在心，以備不時之需。

    因此其他二人不，隻這施有福，張瑾就知道他是早年曾是滎陽侯長子的廝，後來主子壯年驚風死了後，他就跟了世孫張翊，不想張翊也未及娶妻就死在了沙場上。

    施有福後來就去了滎陽侯身邊辦差，後來雖然張翮兼祧娶了兩房妻，長房也算後繼有人，但是他也沒有再回去長房，時日一久，因行事穩妥幹練，也作出功績，成了府的大管家之一。

    從津渡口回京的路上，施有福鞍前馬後，事事周到，大到出行車馬，到茶水點心，無一不仔細體貼，著實使張瑾驚歎了一下。

    她從前看汝南侯府，就覺富貴已極，一個夏日納涼的敞廳能那般精妙絕倫；後來又去到江南鹽商豪富郭家，更覺奢侈耀目，外頭不顯，頭的種種陳設，皆是金杯玉盞，寶器無數。就拿旻七郎送的那一箱子玩物，玩具且不，隻那幾隻活珊瑚把件，已是造價不凡，在他眼中卻也隻是個玩具罷了。

    這兩家是張瑾在江淮見過的官家高門的翹楚。然而滎陽侯府的富貴雖然有所不及，但派頭也分毫不下於前兩者，自然不是錢財上的，而是一種長年經營於子腳下的勳貴氣派。

    有條不紊，從容不迫。

    張瑾欣賞這種氣度，而這樣的氣度卻給她身邊這些未曾到過子腳下的丫鬟們以壓力。

    秋梧是越發的眼觀四向，耳聽八方，而秋桂則是不多言語，眼觀鼻鼻觀心，管鶯與秋萍、秋雨在後邊的馬車。唯有秋雁活潑些。和平日一樣想要去挑簾子往外看。

    這時護衛們擁著車隊已駛到進了京都城，外頭人聲鼎沸，難怪她好奇。不過在秋梧淩厲的眼刀下，一向和氣好話的秋桂都製止了一聲：“快別。外頭跟車的都是侯府的人呢。”

    秋雁訕訕的收回了手。秋梧借勢教育道：“你人雖。但也是姑娘的貼身丫鬟，姑娘一向慣著你，你也得懂事才行。這是京都。可不是萬事都隨意的徽州。你自個兒失禮沒規矩，丟的課都是姑娘的臉麵。”

    秋桂見秋雁低了頭，安撫的拍了拍她，感慨道：“起來，京都才是姑娘的家呢……”

    聽了這句，張瑾也不由失神了一瞬，放下書將秋雁拉到了身邊坐，給了她果子吃。

    秋雁抬起頭，臉上果然濕噠噠的，攥著果子也不吃，隻聲的保證道：“姑娘，等進了侯府一定不讓您丟臉。”

    張瑾笑了，道：“有什丟臉不丟臉的，那本就是家，你們也不必太拘著，原來是什規矩，如今也隻守著就是了。至於再多的，咱們關著屋子，誰還插手到我這兒來不成。”

    見她這樣信心滿滿，秋雁轉憂為喜，秋桂半信半疑，秋梧則是聽出了餘韻，試著問道：“那姑娘先前在船上的時候，教訓春、花亭兩個不守規矩，幾乎要攆了……”

    春、花亭原就是滎陽侯府，分到張生燕屋的丫鬟，後來跟著南下徽州。雖一直都是二等丫鬟，但都是家生子，不曾吃過苦，所以聽及三老爺改任綿州，張瑾也要跟著去，她們心是很不大樂意的。

    畢竟她們也差不多到了配人的時候，於是想著回府尋老子娘想辦法配人，不再跟著張瑾南下，於是這幾個月來在差事上難免就不大上心了。

    這也不是大事，偏她們嘴碎，仗著要站開人，常常口無遮攔，好的爛的全與其他丫鬟婆子。不僅是侯府的事，還不免又誇大一番綿州偏遠艱難，惹得張瑾屋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張瑾見勢不好，自然就尋了機會教訓了兩人一回，直：“你們在我屋一日，哪怕是配人，規矩也是我了算。你們不守我的規矩，便你們老子娘在府，你們也好不了。”

    話得這樣明白，兩人這才老實了，眾人也規矩了許多。

    不過此時秋梧問這個，也不是字麵意思，張瑾聽得懂，接口道：“雖是回家，但也不過住上幾月罷了，明年開春就要往綿州去。屋外的規矩場麵上過得去就行，屋的規矩才要緊。”

    這話就得更直白了，不過這些秋字丫鬟早習慣了她早慧世故的脾性，耳濡目染，也不以為異。

    秋梧一向唯張瑾的心意是從，連聲應是，隻要姑娘開口，她就知道該如何行事了。

    抵達滎陽侯府時，已是黃昏時分。

    深秋的黃昏不複白日的暖意，伴隨著風起葉落，平添幾分蕭索之意。

    馬車已停了下來，外麵有人低聲地著什，過了一會，嘈雜的聲音沒了，然後馬車像碾著了什似的顛簸了一下，重新動起來。

    雖然張瑾不以為然，但馬車誰也沒再掀簾子看，秋雁也老老實實的，不過是側著耳聽。她人又慣是耳聰目明，倒似乎真聽到了什。但張口要話，卻又顧及外頭的人能聽到似的，到底隻是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