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講完，我心頭難安。”

    程子木用力搖頭，咬著唇，發狠道。

    竹淵看著她的神色，頓了頓，終是下定決心，“你可聽過‘瑤台月’？”

    “那不是玄冥給莊內弟子輔助練功所用之藥嗎？”

    “不是為了輔助練功，”竹淵歎了口氣，戚宛竹抓著他肩膀的手垂了下去，複而抓住程子木的手，微微用力，“那是玄冥用來控製莊眾的迷魂藥。”

    程子木霍地起身，麵色蒼白，伸出的手指不住顫抖，她腰間懸掛的翠碧色玉墜上的流蘇也跟著顫抖——

    不、不可能……

    程子木整整一夜沒有合眼，腦海中不斷閃爍著玄冥和她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她坐在床上，一雙眸子在夜色中閃閃發亮，隱約泛著水色。她要怎樣才能服自己，玄冥竟然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她深深歎口氣，翻身下床，披上了自己在下山前，玄冥親手給她係上的披風，想到這，她又一陣心煩意亂地將披風擲到地上，用腳踢開，幹脆運起內力，將身體暖熱，批了件單薄的大袖衫走出房門。

    夜幕中正懸著一輪彎月，細細窄窄的，宛如美人勾起的唇角。玲瓏纖瘦的身體籠罩在薄涼的夜色，竟生出些絕望一般的死寂來。她朝院落中的人工湖走去，湖心正中砌了一座亭台，懸著珠簾，被夜風吹得叮咚作響。

    待到走近了，她才看見亭台內坐著一個人，腳邊還放著盞熄滅了的宮燈。

    “竹淵。”

    她不用想，也知道在這個時候睡不著的人，隻有他了。

    “阿情。”竹淵頓了頓，勾唇輕笑，“我可能這樣叫你？”

    “當然，”程子木款款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撚起桌上的玉笛，在手中把玩，“不然你還打算叫我玄婼？”

    他搖了搖頭，白色的衣衫在月光下泛著幾乎不真實的融光，將那儒雅溫良的五官映得靜人心神。他喉頭動了動，卻沒話，勾唇苦笑，神色中的幽沉惹人憐惜。三月夜的涼風，他見程子木衣衫過於單薄，便伸手將自己身上的大袖衫也脫了，披在她肩上，開口打趣道，“怎？會了武功之後，就覺得不需要保暖了？”

    程子木抿了抿唇，伸手攏緊肩上的衣衫，垂眼間，雙目已然染上一層哀傷。

    這個時候的竹淵，才是她認識的竹淵。

    她將玉笛放還在他手心，雙臂架在桌上，沒有抬眼，語氣似是有幾分自嘲，“竹淵，你，玄冥當初救我，是不是也出於什目的？為了阿竽？還是為了我爹？”

    竹淵沒有話，修長的手指將玉笛架起，送至唇邊。夜色過於靜謐，在混雜著人工湖冰涼水聲的空氣中，程子木抬眼，正看到竹淵垂下眼簾的那一瞬，將千萬情緒掩在眸中，輕吸一口氣，紅唇中再吐出的便是幽幽嫋嫋的笛聲。

    她的心忽的被笛聲揪緊了，發著一股酸疼，害得她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