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木的眸光太複雜、太沉重,幾乎輕輕一碰,那滾燙的情緒就會像滾雷一樣炸開,沒有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歇。他知道,若自己又一句話不對,惹惱了她,她絕對不會輕饒自己。
雖然夜色已然濃沉,他看不太清程子立的神色,卻隱隱察覺到她目光有些泛紅。如此真實的情感,不會是裝的,程子立也不是心機深重之人,相反,她重極了感情,她朋友身上發生的事,應該不假。
沈立皺了眉,心中越發堅定程子立肯定將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弄混了,她一開始還了那人神色氣質和他相似。
程子木見沈立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涼了下去,不出的戚戚。最後,她輕歎,卻笑了一聲,將麵上的惱、恨、委屈盡數吞進了肚子。
四年來能爆發這一次,於她而言已經足夠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再需要沈立作出什解釋或道歉,往事就讓它過去,便好。這樣,她也算徹底對沈立失望。
不,沈立於她而言早就死了,現在的這個華奕,對她來不過是無足輕重的過客。雖然不甚圓滿,好歹不再是個懸而未決的結局。
“瞧我急得,的這是什話,”程子木的麵色稍稍恢複了正常,揚起笑,眸色黯淡,“好好的,將這個問題問給華公子作甚。”
“想來華公子一表人才,又對戚二姐一往情深,斷不會做出這種無情無義的事情,對嗎?”
程子木溫和的話聽在沈立耳中,不知怎的,竟無端生出股綿藏針的感覺。他微微動了動喉結,應了一聲“自然如此”。目光卻垂了下去。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當真愛戚宛竹。
喜歡嗎?喜歡,真心喜歡,她明亮的眼睛讓他近年來越發無趣的生活也變得多了些喜色,可沈立明白,就連養一條狗兒也能讓他產生這樣的歡喜。她於他而言究竟是不可或缺的伴侶,還是一味棄之可惜的調味劑,他不知道。
“昊——”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抬眼,越過程子木複雜的神色,正見到戚宛梅興衝衝地朝他跑來,生龍活虎地像一頭健康活潑的獸。他衝程子木點頭示意後,轉身出了涼亭,迎向皺起了眉的戚宛梅。
她似有些敵意地看了眼涼亭娉娉婷婷的身影,輕哼一聲,嘟起嘴,“你怎在這,叫我好找!”
“偶遇了程大夫,就在這聊上兩句。”華奕隨聲敷衍。
戚宛梅心中還記著程子立當初對華奕的好感,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身邊,聲音明亮,毫不遮掩,“有什好聊的,林前輩都到了,晚宴要開始了。”
程子木沒有回頭,卻能想象到戚宛梅表情的每一個細節。過了四年,這個丫頭片子根本沒有任何長進,不知羞恥,不知體諒,更不知保全別人的自尊。她的手悄悄攥緊拳,幾乎像認命般,緩緩閉上了眼睛。
“程大夫,晚宴要開……”
沈立回頭,想叫程子木一起過去,卻被戚宛梅瞪了一眼,半威脅半撒嬌地將他拽走。他有些好笑地任憑戚宛梅推著自己朝飯廳走去。走了幾步,不自覺感覺到徹骨的冷。
他鬼使神差般扭頭,看到涼亭那個身影變得越來越,幾乎被夜色吞沒。夜深露重,也不知她這單薄的衣衫,加之方才坐在涼亭了好一會兒話,會不會染了風寒。
想著,他心尖忽的一疼,仿佛被毒蟲狠狠咬了一口,腳下一絆,捂著心口就朝前摔過去。
戚宛梅被他嚇了一大跳,忙緊緊攙扶起他,皺眉埋怨,“這大的人,怎走在平坦路上還會摔跤?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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