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林樂出門的時候沒跟冉慶平報備。他也沒帶行李，隻背一個雙肩包，冉家的人也沒看出來他是要去外地。

    當天晚上冉林樂沒回家，冉慶平還以為他在學校，也沒當回事。過了兩天，冉慶平回過味來，意識到學校早放假了，才給冉林樂打電話問他在哪兒。

    冉林樂也沒撒謊，實話實說了。冉慶平在電話訓斥一番，但是不管說多少，冉林樂不在跟前，也不聽他的，照舊自我行事。

    這後來冉慶平又打過幾次電話，冉林樂都會接，電話問什答什，就是不肯回去。最近的一次是臘月二十二，冉慶平強行要求冉林樂回家祭灶。

    北方的小年是二十三，有祭拜灶王爺的傳統習俗，這一天所有人都要趕回家。不然就會“祭到外邊了”，不吉利。

    冉慶平的話說得重了，照舊是那副刻板嚴肅的態度，罵冉林樂不懂事。後來又說冉林樂不顧家，這大的孩子了沒點分寸，分不清誰跟誰是一家人。

    冉林樂隻聽，沒還嘴，也沒掛電話，等冉慶平發泄。哪知冉慶平說著說著又暴露本性，張嘴就提鬱揚，說冉林樂祭灶不回家是讓鬱揚給迷了心竅，成了個糊塗蛋。

    當時鬱揚正在陽台上抽煙，冬季的天灰蒙蒙的，一身黑衣的人眺望遠方，背影總有些單薄寂寥。

    之前商量過，鬱揚要在霧色這間小房子過年了。杜柒叫了他，他也不想去打擾杜柒和杜奶奶兩個人年節氣，沒有應。

    當時說的時候，鬱揚還特地交代冉林樂，要冉林樂年前回家。冉林樂是想陪鬱揚的，也被鬱揚輕飄飄帶過了。

    “我不需要人陪。”

    “我還得照顧你，夠累的。”

    “就當是給我放兩天假，過完年再來找我。”

    “我一個人清淨，還能好好幹活。”

    ……

    都是些推脫的話，硬生生把冉林樂往回趕，要一個人跨年、守歲。

    他早就把自己放在孤苦伶仃的位置上，從來沒期待有人陪他。

    冉林樂受不了冉慶平在電話碎碎念，越聽越火，等冉慶平說完之後，才開口反問：“我之前說過的，關於十幾年前的時間，你想過嗎？”

    聽筒瞬間熄了火，冉慶平好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冉林樂倒是平靜，提了這個話頭之後，幹脆就說了下去：“你最好還是想想。”

    之後冉慶平再也沒有來過電話，一直到除夕前一天。這通電話充滿了試探，冉慶平作為父親的立場似乎不太安穩，底氣也不足，連口氣也和平時不一樣。

    他在電話隻說“該回家了”，聽起來像是建議，並不強製。

    想必冉慶平是好好算了當年的時間，也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重新審視冉林樂這個孩子的存在。

    隻是一切都還是模棱兩可的，沒有證據，什都確定不下來。

    冉林樂早就有了打算：“我不回去了。”

    “你這孩子，你……”說到一半，冉慶平停下來，好久才再次開口，“怎能在外邊過年。”

    看來是很矛盾，不舍得將這十年的父子相處推翻。

    冉林樂提醒：“說不定我就應該在外邊呢。我就在外邊吧，阿姨看見我也不高興，我回去其實挺掃興的，我也不自在。不如我們分開過，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