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地上坐了多久，哭了多久。我站起身來，覺得腦袋沉沉的像塞進了一團浸滿水的棉花，打開門狠狠地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方才舒服了一點。

    日頭已經偏西了，紅雲滿。我仰頭看著，想著與咄必的那番對話，忽然有點後悔起來。或許我不該在這個時候這些，如果著惱了他，他一怒之下揮兵攻城豈不麻煩。但話已出口，結果如何也隻能聽由命了。

    我步下台階往院子四下看了看，喊了一聲柳玉璋。按那家夥的性格，把咄必送出門之後早該回來對我問東問西的，這半不見動靜，不會是纏著咄必胡打聽去了吧。

    我喊完這一聲之後，院子還是靜悄悄的。“柳玉璋！”我往他屋走去，推開門卻見屋空空如也。我皺了皺眉，返身出來，心不知道為什有點發慌，左右的踱了幾步後便往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遠遠的就見隔壁成衣鋪的夥計正急匆匆的走過來，一抬頭看見我，便跺腳道：“木子，你在就好了！趕緊看看去吧，柳少爺讓當兵的帶走了！”

    “什？”我一步跳下門階，抓著他的肩膀問：“清楚點，他怎了？”

    “我剛才打街上過，就看見幾個兵丁押著他往校場那邊去呢，柳少爺胡亂嚷嚷著‘我沒有我沒有’，也不知道是沒有什。我瞧著那架勢不好就過來通個話，您家這趕緊過去看看，想想辦法才是。”

    我草草道了個謝，拔腿就往城西校場跑。一路上琢磨著柳玉璋那樣的人怎會得罪了當兵的，難道是那晚上他裝瘋的事？可這仗現在也沒打起來，他又不是兵，談不上什臨陣脫逃，哪至於給壓到校場去。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校場就已經到了，門口隻站了兩個守衛，我急匆匆的奔過去，恭敬地喊了兩聲軍爺。校場的兵丁常年也都在城，多少都見過幾麵，兩人倒沒有橫眉立目的，隻是問我有什事。

    “我是城東柳家裱糊鋪的學徒，剛剛我聽人我家少爺被帶到校場來了，所以趕來問問。有這回事嗎？”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道：“柳家的少爺？是押過來了。”

    我一聽更急了，“怎呢？我家少爺可是惹了軍爺？還是犯了什事？”

    “不清楚。”那人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又道：“如今兵臨城下，這時候給押到校場來的恐怕不是事。”

    “不是事？！他能犯什事？”我也顧不得了，高聲地問道。“嚷什呢？”一身穿輕甲的隊長模樣的軍官從門經過，聽見我的叫喊便停下來問了一句。我急忙衝上前一步拉住他，“這位軍爺！這位軍爺，的有事想問一下。”

    那人打量我幾眼，頗有不耐地問我什事，我便又自報了一遍家門，把柳玉璋的情況了一下。那人聽完後冷笑了一下，：“找他？敵軍當前，城中竟有這樣通敵叛國的敗類，還什少爺。”完他邁出門來捏住了我的腕子，“你也是同黨？”

    我楞了楞，隨即奮力地掙著他的鉗製，喊道：“什通敵叛國！你們抓錯人了，我家少爺怎可能會做那樣的事！”

    “沒有？我們可是親眼看見他在五馬棚巷口偷偷摸摸的與一男子在一起，那男子眼生的很，連跟著我們的地保都沒見過。這時候哪來的陌生人進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子，你見過那個眼瞳顏色特別的家夥嗎？中原人沒有那樣的顏色，必然是敵軍奸細尋了薄弱處入城刺探情形來的。”

    我吸了一口冷氣，脫口問道：“你們可抓到那奸細了？”

    他忿忿地瞪我一眼，“軍中之事哪就輪到你問東問西的了！”

    我暗暗地鬆了口氣，看著意思咄必是安全離開了。隻不過，到底他還是把麻煩引來了。這柳玉璋也是，他把咄必推出門去也就是了，怎竟跟著走到了五馬棚的巷口！我雖不知當時情形，但想也想的到，一定是柳玉璋拖著咄必絮絮叨叨勸，那模樣在街上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不然也不至於引起路過兵丁的注意。

    笨蛋！笨蛋！我氣的在心直罵。又萬分後悔自己當時糊塗，沒有跟他講清這的利害，沒囑咐清楚就急著讓他轟咄必走。我早該想到，他那樣的熱心腸，斷然不會隻把人送出門去的，倘若城門開著，保不齊會直接送到五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