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呈奇特姿勢躺臥在地，四肢滿布彈孔，發出惱人且奇特的滋滋聲。

    袖劍清空了彈夾，深吸好幾口氣，雙目低垂，一句話也不，從破爛鬥篷掏出火彈晶石，一顆一顆裝填。

    藍琥珀酒吧的老板瑟瑟發抖，雙手各抓了把聯合幣，躲進吧台下方，氣氛莫名凝重，空氣中的水分好像全凝結成團，搞得他渾身不對勁，他不知道袖劍為何會毫不猶豫扣下扳機，也不確定自己的酒吧會不會在幾分鍾後，完完全全毀壞殆盡。

    然而一旁的反倒事不關己似的，抱著牛奶壺跳上高腳椅，喝了幾口後發現壺空了，隨手扔到一旁，翻過吧台尋找更多牛奶。

    “老板你別緊張，馬上就會處理好的。”

    仰躺在破碎家具頭的晴大聲道，滿臉自信，絲毫不像是處於劣勢，隨時會被取走性命的樣子，袖劍裝完子彈，斜睨她一眼，彎腰撿了個較幹淨的地方坐下。

    “我……不對啊！喂！你啊！你已經殺了一個人了，不要再多殺一個啊！”

    “殺一個跟殺兩個有差別嗎？”袖劍回應老板的驚慌，緊盯晴微微顫抖雙腿，傾身伸出手，“不過相較於殺人，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

    “原來是個變態大叔啊──”

    “妳多想了。”

    “不能隨便碰別人身體，這是基本常識吧？”

    “謊的人，不隻的話不能相信，人格也不太會被尊重喔。”

    “哦？怎確定我是謊的人？”晴笑出聲來，袖劍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意外喜歡對方的笑容，竟稍稍撫平不心衝溢而出的怒氣──他大感不妙，腦中浮現不好預感，收回停在半空中的右手。

    接著偷偷平穩呼吸，將這樣的想法逐出腦中。

    “倒是不能完全確定。但是偷走別人的契約，某種程度上就是騙子了吧？”

    “隻是剛好在殘骸之中撿到，剛好把上麵的內容讀了出來，又剛好被你們聽見。”晴看著掛滿蜘蛛絲的花板，稍稍挪動肩膀，“你不覺得我一直都很誠實嗎？包括告訴你晴是假名，還有出我觀察到的，關於你的一切。”

    “即便是這樣好了，我也不打算相信妳。”

    “是嗎？那如果我現在跟你，我從頭到尾的都是謊話，你還會相信我嗎？”

    袖劍不禁露齒而笑，在新東方闖蕩這多年，他倒是第一次遇見這有趣的家夥，“我知道妳要的是……”

    “謊的人自己正在謊，那就表示我是誠實的人，妳應該好好誇獎我才對。”晴撒嬌似的眨眨眼，裝出少女嗓音。

    “這樣不太合邏輯……算了，別再裝聲音了。”

    “這樣才對！殺人不好啦！你……”老板這時才敢探出頭來幾句話，袖劍抬起手打斷，“這樣好了，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果我贏了，妳就將契約書還給我。”

    “我贏呢？”晴反問。

    “那我就乖乖跟妳一起去找破弩。”

    “可接受。”

    “那就開始吧！”

    袖劍打了個響指，雖滿臉不願意，但還是放下牛奶壺，迅速整理出一張完好無缺的桌子，鋪上黑色桌巾。

    “遊戲很簡單……”

    “我這樣的狀態可以玩嗎？”晴插話，袖劍想了想，請幫忙扶她起身，“妳應該有帶著替換用的義肢吧？”

    “有是有，但可能也要麻煩可愛的稍微再幫我一下，”晴邊邊瞇起眼，挑釁似的噘起嘴，“畢竟是自己的爸爸弄壞別人東西──”

    “妳話有點太多了喔。”

    “什……什！你是這個女孩的爸爸？”老板雖仍躲在吧台後，可是見氣氛舒緩，露出半個身子，雙目圓瞠，彷佛聽見千百年來的大秘密。

    “誰跟你爸……算了，隨便你們。”

    袖劍甩甩手，賭氣似的走向大門，半個身子露在外頭，卻又不放心地緊盯兩人，晴則拜托從另一側角落拖來大袋行李，頭裝滿各式機械。

    “先從右手開始吧，幫我拿螺絲起子跟第三格袋子最層的鐵片，幫我把手腳都拆下來吧。”

    全數拆卸完畢後，晴從袋子挑選新的義肢，避開特殊色澤，包裹最柔軟紅潤外皮的似乎是現在情況下最佳首選，雙手抱起義肢，幫她鎖上每顆螺絲，滴入潤滑油，打開隱藏在假皮膚下的電流開關，一陣劇烈震動之後，晴才能漸漸控製義肢的每一處關節。

    接著重複左臂動作，前後折騰了約莫二十多分鍾，她終於能夠再度起身走動，右手嘎啦嘎啦將身上灰塵拍幹淨，低頭替換左大腿與股間接縫處零件。

    “好了嗎？”轉身回到藍琥珀酒吧的袖劍渾身煙味，似乎一口氣將肺都給抽了，動作比之前輕柔許多，可手指在褲頭來回且快速敲擊，半是催促，半是疑問。

    “可以開始講解遊戲內容了。”

    “我也不打算多等妳。”

    “是嗎？”

    袖劍沒多什，領著晴來到桌前，上頭早擺好兩個髒兮兮的透明酒杯以及兩顆骰子，他伸出三指輕捏，一並扔給身旁的晴。

    “數字一到六，檢查一下。”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