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澄開車載著薑明芽前去麵見佟譯。

    車窗外空湛亮，白雲飄飄，連大馬路上的車輛都非常有禮貌的不超速，一切顯得安詳順利，彷佛在預告等一會兒的約會將會是十分的美好。

    「佟總裁撥出寶貴的時間見妳，妳可要好好把握。」慕澄提醒她。

    「我要謝主隆恩嗎？」她嘲諷地回道。

    「別這話，佟總裁可是長輩。」他糾正著。

    「我並不覺得他值得我尊敬。」她深深覺得不以為然。早年踩踏安濟伯伯，現在又想取消慕澄的繼承人身分，她怎可能對佟譯懷有好感？

    慕澄隻好暫時閉嘴，當是咎由自取，誰教他玩花樣，編了這個取消繼承權的故事。不過她為他打抱不平，他覺得很感動。

    車子在一棟雅致的別墅前停下，雕花鋁門自動打開，他將車子駛入停車場，下車。

    慕澄領著她走進屋。

    一進門，白色的鋼琴立刻擄獲她的視線，好搭景呀！她四處巡望潔淨清新的空間，若能在這視野良好的環境練琴，還真是最寫意的享受呢！

    停！她是來興師問罪，是來找佟譯理論的，怎會沈醉在愉悅的氣氛，還差點就因這輕鬆的氣氛而卸下警戒呢？

    「澄所思念的人就是妳吧？薑明芽。」一道男音響起。

    薑明芽回身，入目的中年長輩就是佟譯吧？他臉上帶著風霜，不過散發出來的氣息卻相當溫煦，與安濟伯伯的犀利冷冽迥然不同。

    佟譯向來隻讓人知其名，這回能見到他的真麵目，也可謂是幸運。

    「應該是吧。」她回話，端詳著他，亦評估他。「不過被澄思念是件很危險的事，還得麵對一大堆難關，幸好我熬過來了。」她自嘲道，想必佟譯已經知道她跟慕澄之間所發生的事了。

    佟譯的眼中泛出興味，道：「誰教妳讓那坦投資顧問集團損失了長達生化公司這家子公司，另外又損失了三名菁英高層，人才加上金錢，妳要他不介意很難。」

    「所以我才會回到台灣來找她報仇。」慕澄加了一句。

    她窘迫地道：「對啊，他就是氣不過，才會來找我報仇。」

    「報仇的結果卻是失敗的，他反倒與妳站在同一陣在線。」佟譯將結局道出。

    她一愣，再度確定佟譯是個睿智英明之人，他彷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也會做什。

    「他才沒有失敗。」她為慕澄講話。「他不僅沒有失敗，而且還有著功勞。若非他識破我的計劃，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損失隻怕會更加慘重。」她回身看著慕澄，又：「況且，我答應不會再欺騙他，隻除了神秘人的身分外，我的一切一切，都願意對他表白。」

    佟譯沈吟了會兒，道：「薑姐決心守護著澄？」

    「這是我該給他的公道。」

    佟譯轉首問慕澄。「你已擄獲她的心？」

    慕澄回道：「是，您教我決定的事就別放棄，所以我回台灣追求她，我敞開心胸對她坦白自己的感情，我告訴她我喜歡她，而她也喜歡我，我們喜歡著彼此。」

    她聽著他的告白，臉頰嫣紅，卻很平靜，因為佟譯這位長者很難對付。

    「澄承諾會對我好，而我也願意回報他，我們心甘情願為對方付出真感情，我們是相愛著的。換句話，慕澄已經收服了我這個敵人，他用自己的能力證明有本事處理危險人物，您擁有一位很好的繼承人，為何要取消他的繼承權？」她一定要為他平反。

    佟譯斂眼，那在電話，澄希望他能前往台灣來見見薑明芽，他答應了。他想看看令澄念念不忘的女孩是何模樣，他想見見設計「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女孩是何方神聖，他更想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薑明芽找「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麻煩。而澄編織了一套撤銷繼承權的謊言，為的是要測試薑明芽的心意，此時，他也打算拿來當誘餌。

    「佟總裁給我個理由吧！您若是有智慧，不應該笨到打擊自己培養的頂尖接班人！」她追問著。

    「我笨？」佟譯笑了。

    「總裁您別介意。對了，您要不要休息、喝杯茶？千萬別被她給激怒了。」慕澄連忙緩頰。呀，這妮子也太冒進了，一點都不怕得罪人。

    「我不會生氣，跟她話很有趣。」佟譯享受著交手的過程。

    「有趣？」她繼續攻城略地。「女子對於能取悅您感到十分榮幸，隻是，就算有您的讚美，我對您的是非不分還是感到失望。」

    佟譯也不客氣地道：「妳失望的是龐大資產旁落，再也與妳無關，妳為澄不值是因為原本的金山銀礦消失，使妳無法從中得利。」他眼神倏變冷厲。「妳生氣，是因為妳將一無所有！」

    「才不是！我不是為了金錢而喜歡慕澄，我會走這一趟親自拜見您，是想請您好好認清楚慕澄的實力，不要因為一時胡塗而損失掉最優秀的人才，我是好意的。」薑明芽愈愈冷然。「如果我的目的是他背後的財產，那我今便不會用正麵交鋒的方式請您收回成命；如果我有貪圖的心，那我會用不著痕跡的方式，逼您將地位還給他。」

    她直接挑釁，毫不畏懼，而且靈敏的頭腦與冷靜的處事態度令他不敢覷。

    也該是這樣的性格與智慧，才能讓澄著迷不已。

    佟譯心中已作下決定，口吻更淡漠地：「但他終究沒能完成我的交代，妳仍然沒有出神秘人的身分，所以他就是失敗者，妳又憑什認定他有非凡能力？」

    佟譯雖然對不知名人士老是衝著「那坦投資顧問集團」而來感到不悅，但初時並沒有積極想去追查。對他而言，兵來將擋，見招拆招是他成功守住核心的方式，也不曾讓敵人越過雷池一步。

    直到近年來「神秘人」的手段加劇，他才指派澄去處理，而這一段處理過程，讓他知道了薑明芽這個名字，也猜測「神秘人」跟她有極好的關係，否則她不會保護他的身分至此。

    薑明芽道：「神秘人的身分是我的底限，慕澄答應不逼我，您就不要再苦苦追問了。」

    慕澄也道：「我是查不出神秘人的身分，我甚至把陽日集團的領導階層及董事股東的底細都翻過一遍，卻沒有任何人有問題。神秘人保護身分的能耐令我深感佩服，如果佟總裁要拿這一點來責怪我，我扛下。」

    佟譯靜靜地道：「言下之意，你選擇放棄繼承人之位？」

    「是。」

    「看來你真的很愛她，也打算跟她在一起。」

    「是。」

    聞言，薑明芽並未露出喜悅之色。其實能不能繼續與慕澄在一起，還是掌握在安伯伯的一念之間。

    佟譯瞧見她臉上閃過的為難表情，明白她碰到無法解決的難題了。

    「那您能收回取消繼承人的成命嗎？」薑明芽整理好思緒後，問道。

    「不。」佟譯回絕。

    薑明芽惱了，一種無法對付他的無力感襲上心間。

    站在一旁的慕澄卻不再作聲。

    佟譯道：「我的決定不變。」

    「你真頑固！」

    佟譯再道：「雖然外界並不知道澄是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的繼承人，不過我會讓他收起慕集團，也會提醒各國企業總裁心防範慕澄。嚴格起來，往後慕澄其實不必在商場上混了。」

    薑明芽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心腸真歹毒！不僅取消他的繼承人身分，還要讓他無法在商界立足，你怎可以對他這殘忍？」

    「妳可以報複我啊！」

    她一頓，要怎報複？依她的實力，恐怕連他的衣角都構不著。

    「對了，妳去轉告控製妳的神秘人，慕澄已經被我從接班人的位置剔除掉了，他休想借著拿妳拴住慕澄而得利，這一招再沒用處了，他已不可能再來動搖我的集團，神秘人的詭計永遠都別想得逞。」語畢，轉身進到房，不再理會她。

    「你怎可以這不講情理！佟譯，你是個大壞蛋！」薑明芽惱道，卻無力回。

    「別再了。」慕澄拍拍她的肩膀。

    「對不起，我搞砸了……本來以為動之以情又或者用激將法能夠挽回他的決定，結果卻……」薑明芽頹靡地看著慕澄，歉疚地道。

    「沒關係。」

    「我很抱歉。」她羞慚地，一切都怪她。

    「不必這樣，我若想要權力，會靠自己去取得，不用繼承權。」他泰然自若地回道。

    也對，她相信他的能力。

    「不過有件事我愈想愈覺得奇怪？」冷靜過後，她還是覺得事情有點詭異。

    「哪怪？」

    「怪在佟譯總裁身上。我不解，他怎會這樣不講理，甚至毫無識人之能？如果他是這樣的領導者，他憑什可以把那坦投資顧問集團經營得這般出色？」

    「有些人的固執不是我們所能排解的，佟總裁的個性上或許有某種缺失，但並不影響他的決策能力。」

    「是這樣嗎？」

    「是。」他草草帶過質疑的話題，拉著她離開別墅。

    慕澄當然知道佟總裁丟下了什樣的餌，隻是不能跟明芽明。

    一旦他繼承人的地位不保，明芽就不必再攻擊「那坦投資顧問公司」，一旦他與佟譯再無瓜葛，那在背後操控明芽的「神秘人」就不會再逼她幫忙，此後，明芽也就不必在他與「神秘人」之間做拉鋸，搞得痛苦萬分。

    他感謝總裁的體貼，他果然是強者，一出手就為他解決困擾多時的難題。

    ★★★

    外麵傳得沸沸揚揚，全是不利於慕澄的消息。在財經界占有重要地位的三家跨國企業總裁同時發布聲明，表示不再與慕澄有公務上的接觸，也不再與慕澄的公司有任何合作計劃。

    慕澄得罪企業大老的消息不脛而走，這對慕澄這位明日之星的聲譽是個嚴重打擊，人們都在謠傳慕澄完蛋了，因為在西瓜選大邊靠的效應之下，「慕集團」根本作不了生意，倒閉隻是遲早的問題。

    消息傳得非常迅速，在薑明芽回報與佟譯見麵的情況前，安濟那頭已從各地收集到慕澄被踢出權力核心的消息了。

    「慕澄被佟譯趕出那坦投資顧問集團？」安濟見到她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求證，他沒料到慕澄居然被趕出了佟譯的權力核心外。

    「是。」薑明芽回道：「上回沒跟安伯伯報告，是以為可以挽回慕澄的地位，隻是結果依舊失敗了。」

    「怎會這樣？」安濟惱道，這不就意味著慕澄這條線再沒用處了？

    「全是因為我的關係。」她低首，幽幽道：「因為我不願將您的身分供出來，而慕澄也不再逼問我，這件事惹得佟譯非常不悅，轉而對慕澄開鍘，安給他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撤除了他的繼承人位置。」

    「佟譯這告訴妳的？」

    「是，我跟他見麵時不斷替慕澄情，結果非但沒有用處，反而讓他更生氣。今放出來的消息，就是要給慕澄好看的。」居然這快就對慕澄捅了一刀。

    安濟冷道：「沒有利用價值就一腳踢掉，那確實是佟家人最常用的方式，我也是一個例子。」

    「我知道。」

    「佟譯有沒有追問妳神秘人的身分？」

    「沒有。」

    「他為什沒問妳？」

    「佟譯認為既然踢掉了慕澄，那神秘人就無法利用慕澄而得利，他不認為神秘人之事可以再對他造成影響。還有，佟譯要我轉告神秘人，不要再白費工夫了，他有把握神秘人是無法動搖他的企業王國的。」

    安濟怒不可遏，摔出手中的杯子。

    乓！碎裂。

    「他好大的自信，竟敢瞧不起我！」

    她一愣，忘了安濟伯伯受不了這種挑釁，連忙安撫他。「您先別發火，我倒認為佟譯的自信隻會害死他自己，他的自傲正是我們反擊的契機。」

    安濟安靜下來，開始思索，道：「沒錯，這是我反擊的機會，我怎能夠讓他一再地欺負到我頭上來？他二十多年前踩踏我，現在連我養女都被羞辱，他吃定神秘人隻會藏在暗處，我不會讓他如意的！」

    「伯伯，您千萬要想好步調，別因為衝動反倒落入他的陷阱中。」

    「他休想再設計我！」他完全聽不進勸告，咬牙迸話道：「我打算親自出麵揭開神秘人的麵紗！」

    「您要暴露身分這樣不好吧？」她對伯伯的決定感到驚詫。

    「沒啥不好的，我繼續隱瞞身分隻會讓他瞧不起，他會真以為神秘人製伏不了他！」他已經想好一套無懈可擊的反擊辦法。「聽著，就由我自己來揭開神秘人的身分，然後對外宣布把慕澄這位商業奇才納入陽日集團麾下。佟譯不要慕澄，那就由我來收歸己用，我讓澄坐上集團總裁的位置，讓他去反噬那坦投資顧問集團！

    「慕澄是可以期待的人才，我要讓佟譯為錯放人才而後悔，也要讓全世界的人見證到我安濟的心胸遠比他寬容，而他則是放棄才的蠢蛋！」

    在經過這一連串事件後，安濟再度確認慕澄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是個沒用的風流王子，相反地，他能力超群，是少見的菁英。

    薑明芽謹慎地問道：「如此一來，我就會跟慕澄在一起了耶？」

    「我本來就有意思讓妳跟他在一塊兒。」

    她一驚，問：「您……您讚成我跟他成為一對……一對戀人？」

    安濟看著她，道：「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傷害妳，我也沒有要阻止妳愛慕澄。妳為我付出了這多，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我感受得到。一開始我指使妳去誘騙他，是因為他是個風流王子，妳不可能會愛上這種人，豈料妳卻一頭栽進他的愛情，這也讓我不得不重新思考過。」

    「伯伯……」她好開心。

    「我不能原諒的是佟譯，我也擔心慕澄的身分會成為阻礙你們感情的死結，誰知佟譯卻主動放棄慕澄，把他趕走，這不也是一樁巧合與幸運的安排嗎？所以妳就正大光明地跟他交往吧，等我吸納了他，妳就不必再兩邊為難，可以敞開心胸，好好地跟他愛上一場了。」

    「伯伯……」她眼眶泛紅，笑著，感受到安濟的祝福。他有在為她想，他願意主動揭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也是不想再為難她。「……謝謝您……謝謝您讓我得到快樂……謝謝……」

    「我不僅要妳快樂，我還要讓妳擁有幸福。妳是我鍾愛的女兒，我怎舍得傷害妳？」最關鍵的時刻，他累積的恨與怨整個褪去，一心一意隻想讓自己養大的女兒擁有幸福與歡樂。

    「謝謝伯伯……謝謝……」她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再感恩。「我何其幸運，能遇上您，能讓您教養，謝謝您為我犧牲……謝謝……」

    「傻孩子，什傻話！」安濟情緒激動，原來讓自己的女兒快樂，自己也會感受到一樣的快樂。「好了，妳去安排一下，我要見佟譯。就由我親自來對付他，我要讓佟譯徹底了悟到，他有多的惡劣與可恨。還有，他已眾叛親離，他的末日已到！」

    聞言，薑明芽的腦中閃過了什，但卻快得讓她抓不住。事情的變化太富戲劇性，誰會想到安濟伯伯竟要直接麵對佟譯？而且安濟伯伯還放手讓她毫無負擔地去愛，怎會變成這樣呢？

    她是不是錯估了什？

    門外，一直在暗中關心事態發展的舒檸沮喪到不行。這回的見麵並沒有邀約他，但因為他一直在關注明芽的動態，所以跟在她背後，聽到了他們的對談。

    「連安濟伯伯都讚成他們在一起，已經讚成了……那我呢？我怎辦？」舒檸的心思百轉千回，事件的發展幾乎斬斷了他全部的機會。

    「我真的無法得到明芽的愛……得不到了……」他好恨！

    會如此，就是不夠強勢造成的。

    他總是在擔心著、在猶疑著，因此無法出手，結果成了大輸家。

    如果他去學習慕澄的強勢以及悍然，明芽是否會轉而愛上他？

    突然，舒檸的腦子出現了一個念頭

    他該放手一搏，唯有大膽去做，才有一線生機。他要放手一搏！

    ★★★

    這次的會麵沒有磋商太久就決定了日子。

    而且是慕澄做的安排。

    在商議時，薑明芽對慕澄了，安濟答應讓兩人交往，而且安濟是「陽日集團」的真正操縱者，「陽日集團」是他一手創立的，而且他還打算為他出頭，接納他到公司來，坐上「陽日集團」總裁之位。

    慕澄聞言，驚喜又覺有趣，更想知道後續將會如何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