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還是不適合守城啊。”

    兩日前子車廉率六萬騎兵至，休整半日，便聯同宣於熊麾下步卒發動攻城戰。兩軍匯合兵力超過九萬，不可謂不強。

    而與之相對，衛峒這隻青蛙，被宣於熊一頓蒸蒸煮煮，手下燕武衛損失過半，算上上方衛的兩萬騎兵，也沒達到五萬之數。

    然而畢竟占著守城之優，以半數之兵仍有一戰之力。

    林楚望向城下，一隊隊的秦兵和靺鞨兵一往無前地衝鋒，城頭的大燕士卒毫不吝嗇地扔著滾木，放著箭矢。這種千篇一律也毫無戰術所言的戰鬥，林楚提不起絲毫興趣。

    “明明兩邊都是縱橫披靡的精銳騎卒，非得下馬當步卒使，暴殄物啊。”林楚心想，此時站在這的若是仲臨或者褚嗣，恐怕一個能頂三個他。

    隻聽身側“嗖”地一聲，一箭而出，林楚眯眼望去，一個秦卒應聲而倒。

    “你就別抱怨了，有沒有幫我數著，第幾個了？”

    “十七。”林楚懶洋洋地回道，之前還擔心韓嬰的安危，堂堂千金之軀，身臨前線成何體統。結果尊貴的公主大人，一箭就把秦軍陣前的令旗手射殺，伴隨著山呼海嘯高喊千歲，林楚也徹底沒了脾氣。雖自古北地出悍女，可如此彪悍的，林楚隻能表示惹不起惹不起。

    “如何，還擔不擔心我的安危了？”韓嬰嘴角帶笑，取箭搭弓，“不是我看不起誰，像林將軍這樣的，我一個打十個。”話音才落，射出的箭再次洞穿一個靺鞨蠻兵的頭顱。

    “十八。”林楚也不跟她計較，扭頭看去，不得不，一身悍甲的韓嬰確有不一樣的風姿。不僅人俏，雕弓挽白羽，手持的弓連帶箭，都熠熠生輝，一看就非凡品。

    或許是感受到林楚的目光，韓嬰轉過頭來，正好對上林楚的視線，麵若桃花，甚是美豔。

    聽一男一女對視超過八瞬，就會……呸，還在戰場上，瞎想什，林楚甩了甩頭，卻看見城下一支箭羽徑直朝韓嬰麵門而去。

    林楚大驚，下意識把韓嬰推到在地，那支箭羽從韓嬰方才站立的地方呼嘯而過，釘在後方的柱子上，瑟瑟作響。

    “將軍！”

    “公主！”

    見到這幕的城頭將士驚慌失措。

    “別嚎了，沒事。”林楚趕忙出聲安撫軍心，正欲站起來，卻看見身下的韓嬰眯著眼睛，一臉笑意，一副享受的樣子就不像在鬼門關溜達過一陣。

    林楚起身伸手想把韓嬰拉起，卻發現怎也拉不動。韓嬰聲問道，“你剛剛偷偷看了我多久，有沒有八……”

    “咳咳……”林楚趕緊打斷，“別鬧，還在戰場上，將士們都看著呢。”

    韓嬰微笑地直視著林楚，直到盯著林楚目光閃躲，滿臉通紅，才借著林楚的臂力一躍而起。

    順勢靠到林楚身上，“剛剛那箭，我躲得過去，傻瓜。”韓嬰如是在林楚耳邊悄聲低語，隨即輕輕跳開，宛如一切未曾發生過。

    林楚尷尬地扭開頭，正好看見剛剛被他倆嚇出一身冷汗的呼延，勃然大怒，一把奪過身旁士卒的弓箭，彎弓搭箭，方才暗施冷箭的秦兵立刻沒了聲響。

    林楚也有些窩火，冷著臉從呼延手中取過弓箭，擺好姿勢，用力射出，然後……直直落到城下。

    隨即，身旁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

    秦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烈，稍懂軍事的人都看得出，對麵秦軍的主將，此時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林楚問向一旁呼延，“衛峒那邊的防線如何？”

    “很不妙，今日秦軍已數次攻上城牆。不止他，劉梓和方叔那邊也很難。如果不是樂煒帶人到處救火，恐怕此時就要轉入巷戰了。”

    林楚沉思片刻，“不要留預備隊了，能拿動刀的全部上城牆防守，城牆一失守我們就沒戲唱了。”

    “就算都壓上去，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不管那多，且去跟弟兄們，我們已經死守十日，自然能再守下一個十日。而且我有預感，就這兩，恐怕就要分出勝負了。”

    不是譽縣攻防的勝負，而是整場三國伐秦之戰的勝負。

    呼延應了一聲轉身下城牆安排。

    林楚看向身旁的韓嬰，麵無血色倒也平添一份病態美，緊咬著嘴唇雙手背後。那袋漂亮的白玉雕翎箭矢早已射光，雕皮包裹的檀木弓也已拉斷。

    林楚緩緩將韓嬰的手拉出來，一雙柔荑因為不斷搭弓射箭而抖得不停。

    林楚將韓嬰雙手輕輕握在手心，“入夜我派親衛隊帶你突圍。”

    韓嬰搖頭。

    “別鬧。譽縣守軍上下能死絕死盡，唯獨你不能出事。”

    韓嬰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