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曆三十一年季夏，大燕新軍死守譽縣，自主將林楚而下，唯血戰耳。副將衛峒重傷，都尉衛山殉旗，全軍十不存一，而譽縣不失，燕武之名下傳揚。

    上方衛主將，中山王真，奮而奪旗，秦將呼延杞薨，秦軍北線潰。蜀帥褚嗣洞若明火，南北合擊，秦全軍沒，秦將公羊毅竊計向北而亡。

    九京守將東野起銳而難當，齊帥田桎兵以用詐，節節而退。齊皇二子假道而馳，八千精騎直撲豫陽，不下。

    自始，伐秦而終。——《燕史·五國傳·三國伐秦》

    ……

    “沒想到王叔平時老不正經，卻在陣前斬了秦國大將。”劫後餘生的韓嬰馬上就恢複了活潑的個性，似乎也把之前的所做所言拋於腦後。

    林楚瞥了一眼在指揮戰後事宜的呼延，看上去與平時並無二至，但據林楚對他的了解，呼延的心應該還是不平靜的。畢竟什時候看見過大老粗呼延突一句話不超過三個字的？

    方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更令人驚訝的是齊國方麵怎就知道臨陽關空虛？根據行程計算，趙武出發時間尚在我們與秦軍開戰之前。難道田桎果真用兵如神至此？”

    誰知道呢。林楚倒是不怎在乎這方麵，戰場本就如賭場，一個名將的征戰生涯，若沒有幾場倚靠近乎直覺般的判斷而取勝的戰役，如何能稱得上名將？

    “的確。不過秦王竟然能命令秦國江湖人士為他賣命，更是不可思議。”一旁的劉梓帶著張三也跑過來湊熱鬧，譽縣一仗打得太慘了，慘到戰後都沒有多少事能幹的地步。一是陣亡太大，救治傷兵的壓力幾乎沒有；第二還是陣亡太大，以至於許多事情人手不足也就擱置了。所以呼延、樂煒兩個主事就把能幹的事情包攬了，其他幾個也落得清閑。

    劉梓繼續道，“整整一萬秦國江湖中人啊，平時桀驁不馴，竟然會在戰場上死戰不退。聽趙武最近時離秦王就百步之隔，兩邊拚殺到隻剩數百人，趙武硬是生生折戟。可惜了！”

    “秦國年前變革本就控製了秦國江湖，至於讓他們給秦國賣命，子車蕩不就隻有那招嗎？高官厚爵而已。對奴隸對江湖人士皆是如此。”林楚撇撇嘴，“不過別，一招鮮吃遍啊。”

    “這還好咱們當時沒轉頭撞進秦王都，否則都不知此時誰給咱們收屍。”

    林楚沒回張三，轉頭問方升，“方叔，衛峒如何了？”

    “全身都是傷，能活下來簡直是上庇佑。”

    張三接過話頭，“發現他時，被衛山死死護在身下，衛山背上沒一塊好肉。十幾人身邊，密密麻麻全是他娘的秦軍屍體。還別，平時老張我看不起他們，但這次要承認，都是真漢子，不愧是我大燕的兵！”

    林楚點點頭，吩咐方升，“方叔，好好照顧他。”

    方升點頭答應。

    “雖然秦軍退了，但不要鬆懈。我知道弟兄都乏極了，再堅持一下，別被宣於熊一發回馬槍一窩端了。”

    “了解。”眾人答應，轉身離去安排值守。

    留在原地的又隻剩下林楚和韓嬰。

    “你……還好吧？”

    “你看我像有事嗎？”韓嬰轉個圈，又跳了兩跳。

    “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等……等下。”

    林楚回頭“……？”

    “沒……沒事，你去忙吧。”

    林楚又多看了兩眼，暗歎一口氣，轉身離去。

    ……

    這一覺林楚睡了一一夜，被劉梓喊醒時已是第二日午後。

    “林將軍，軍師來了。”

    “來就來了嘛……”林楚迷迷糊糊間顯然沒聽清，“你什？臨姐來了？這快？”

    上方衛幾前才大勝，此時正是軍務繁忙之時，仲臨怎會在此時趕到譽縣。

    “是，已經入城，往這邊來了。”

    林楚睡前也沒卸甲，過度的疲憊讓他沾床就睡死過去，現在起來也方便。隨意整了整甲胄，就出門而去。

    才出大門，就看見仲臨快步走來，韓嬰也在，陪同在仲臨身側。林楚發現仲臨和韓嬰二人臉色都不是很好。不過細想也就釋然，她們倆聚在一起，何時有過好臉。

    林楚才欲開口話，就被仲臨搶先，“兩個消息……”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仲臨搖頭，“齊國南方重鎮諸暨失守，齊七驍將田德被俘，拒不投降，死於卓言昔劍下。十萬越甲，兵鋒直指齊國。”

    “南越攻齊？”林楚有些驚訝，“所以齊軍要回國？”

    仲臨點頭。

    “不愧是卓昔言啊，這時機把握的太好了。沂山道秦軍大敗，雖然在譽縣和九京，我們損失慘重，但是三國合兵一處，秦國估計很難有勝算。卓昔言這在南邊一鬧，必然拖住齊軍，也算盡了與秦國結盟之責。”林楚繼續問道，“我們聯同西蜀，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仲臨搖頭，“我們要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