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城，空蔚藍，陽光燦爛，和緩的江風徐徐吹來，把悶熱的暑氣一點點地驅散了。對於路引來，武漢是一個溢滿思念的發源地，有太多的往事，在太長的時間，一點一滴地鬱結在他成長的征途上，憂傷和哀愁如同連綿不斷的雲霞，一點一點渲染開來，覆蓋了他整個記憶的空。走出武昌火車站，他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那些穿梭如織的車輛和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些繁華的街市和高大的建築，從他眼前呼嘯而過，仿佛他從未離去。

    路引站在火車站出口，恍惚中，仿佛葉曼正亭亭玉立地站在前方不遠處，在擁擠的人群美目流盼，當看見他遠遠地朝她喊“曼！”正憨憨地對她微笑時，一聲嬌呼“啊，我的傻孩子回來了”。然後鑽過人叢，快步跑過來，撲到他身上，頑皮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接過他手中的球包，挽著他的左手，和他並肩走出火車站。路引佇立在出站口好一會兒，腦海那些美麗動人的幻象才慢慢消退，他提著那個從大學時一直使用至今的球包走出了火車站。球包由於使用多年，已顯得有點破舊，有個扣子斷開了，他用銅線連接起來，仍在使用。他斜挎著球包，想起《詩經》那句“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喉頭一酸，眼中差點要掉出淚來。

    路引搭上了開往關山的一輛公共汽車，終點站就是他的母校，武漢最好的大學。汽車經過傅家坡、亞貿廣場、華師大、魯巷，進入關山，馬上就要到科大了。路引發現，七年沒有回來，武漢像長沙一樣，變得越來越漂亮了。汽車在學校門口的站牌下停了下來，路引懷著虔誠的心情向學校走去。

    校門口有一家禮品店，兼賣各種雜貨。這家禮品店的前身是一家隻有一個鋪麵的商店，現在已經發展成為三個鋪麵、兩層樓的大型超市。路引和大傻過去曾在這家店打過工，工作就是把新上市的袋裝的洗發水分發給武漢三鎮的發廊，然後填寫用戶調查問卷，征詢客戶對這種新產品的意見。他做這個兼職做了差不多兩年。看到這家禮品店，那些往事又一一浮現，清晰如昨。

    大四下學期，路引、大傻、葉曼、齊敏等人都順利地通過了畢業論文答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就要離校了。葉曼口頭上答應了父母要到法國留學，內心卻像個鍾擺一樣在出國留學和留在國內這兩者之間搖擺不定。由於時間無多，葉曼更加珍惜和路引在一起廝守的每一個清晨或黃昏。

    路引由於有豐富的入戶調查工作經驗，畢業論文答辯之後在一個詢公司找到了一份做商業調查的工作，一個月有兩三千元錢的收入，對一個尚未畢業的學生來，收入還算可觀。

    路引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到漢口礄口區的一個居民區去做電冰箱使用情況的入戶調查。那是周四的早上，路引在學校的圖書館門口等葉曼，葉曼要和他一塊去，做他的監工，看他工作做得怎樣。路引在圖書館門口等了一會，沒見葉曼來，倒是看見大傻提著四個塑料袋興衝衝地跑過來，塑料袋分別裝著一袋牛奶和一個花卷。

    “哎，你怎來了？”話音未落，聽見前麵的樹林傳來一陣黃鶯出穀般的笑聲：“敏敏你最壞了，專門教壞人。”“我也是第一次聽，是大傻的。”“不管怎，都是你們兩口子的事。”“哈，那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們男生太流氓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從樹林後麵走了出來，正是葉曼和齊敏。葉曼穿著一套白色的網球裙，齊敏穿著一套粉色的網球裙，兩人腳上都穿著同一個牌子的網球鞋，襯著她們那亭亭玉立的身材，葉曼白得飄逸，齊敏紅得嬌豔，一股青春亮麗的氣息撲麵而來。兩人笑著走到路引和大傻跟前。

    路引好奇地問：“哎，曼，怎敏敏和大傻也來了？”

    齊敏搶道：“我看不進書了，那些該死的英語單詞看得我頭痛死了，就拉曼陪我去逛亞貿。曼卻重色輕友要陪你去做調查，我隻好也拉了一個陪客過來。”

    大傻揶揄道：“路大，你的麵子可真夠大的，你一個人去幹活，要我們三個人陪，你到時發了工資記得要分成四份啊。”

    路引一笑，沒理會大傻，對齊敏：“敏敏，你和曼怎穿得一個樣啊？你們準備去打網球啊？”

    “怎，不好看嗎？前去做了最後一次商業主持，商家送了兩套衣服和鞋子，我和曼正準備引領武漢夏季時裝風潮呢。”完咯咯地笑了起來。

    漢口礄口區離路引所在的學校路途頗遠，坐車要一個多時，去到華傑區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路引要在一之內做完這個區預約的二十多戶人家的調查，必須得抓緊時間。他做入戶調查的時候，葉曼、大傻、齊敏三人就呆在區的涼亭，大傻埋頭鑽研《中國遠征軍血戰緬甸實錄》，齊敏在看考研的書，葉曼戴著耳麥陶醉於哥哥的歌聲之中，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走遍法國》，可謂各得其所。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路引順利地完成了十五戶的調查，下午的工作壓力相對就了許多。中午，路引為了不妨礙客戶休息，找了個飯店，點了幾個菜，和大傻他們慢慢騰騰地吃了兩個時，等到兩點，才開始下午的工作。

    下午四點多鍾的時候，路引在葉曼等人的“監管”之下，已經完成了七個客戶的拜訪，還差一戶就能圓滿完成這的任務了，他想今無論如何也要一鼓作氣把這個區做完，免得改又要再跑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