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變亮, 大廳兩夥人在無聲地對望。

    “糊！”

    兩桌婦女間突然發出這一聲, 打破了整個大廳的寧靜。繼而那些婦女們全都沸騰了。

    “糊你妹啊糊！”

    “就是，沒看見氣氛正緊張呢？”

    “你糊一把是不是就能上了？”

    “這一屆的牌友不行……”

    那個喊“糊”的女人弱弱地辯解道：“我忍不住了啊。而且他們都已經發現咱們了，我句話也沒什妨礙吧。”

    眾婦女群起而攻之：“再忍忍就會死啊？！”

    “敵不動我不動, 敵動我們也不能動。這道理你了解一下。”

    “打麻將的關鍵時刻，切不能浮躁。”

    她們在那邊吵吵鬧鬧, 樓梯這邊的兩人似乎被忘記了。

    北賜躺在寐無張的懷，雙手勾著他的肩膀, 兩眼直直地望著那兩張桌子，她已經看呆了。

    “殿下, 你看這是什情況啊？”北賜聲問。

    寐無張抱著她站在那，聲音如常, 回答她：“前所未有的情況。”

    北賜：“那我們要不要趁現在逃走？”

    寐無張：“為什要逃？”

    北賜：“因為我們是偷偷溜進來的啊。”

    寐無張淡聲“哦”了一句，：“但是她們打不過我。”

    北賜：“……”

    原來，在強者眼, 不存在偷偷摸摸的問題, 隻存在打不打得過的問題。隻要比對方強, 做賊也能做得光明正大。

    北賜發現兩人這個姿勢維持得有點久, 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便：“那你放我下來吧。”

    “好。”寐無張鬆開手，北賜從他懷跳下來, 落到地板上, 又發出刺耳的“吱嘎”一聲。

    那邊的兩桌婦女終於把注意力轉回這兩人身上了, 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

    北賜趕緊對她們訕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 你們這座房屋失修太久了，樓梯和地板都這樣，一用力踩下去就嘎作響，我已經很心了，我絕對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打麻將的。”

    窗外光泛白，想來已經是早晨六七點了。婦女們的麵容也終於能被看得比較清楚了，她們個個都眼袋下垂，眼圈發黑，皮膚鬆弛，頭發幹燥，穿著寬鬆的睡衣，手搓著麻將，緊緊盯著這兩個闖進來的人。

    北賜心道：賭博果真使人墮落啊。夜郎山莊以前明明是個聲名遠揚的貴族山莊，現如今竟然流行起了聚眾賭博？？

    終於，眾婦女中站起一個叼著煙的大嬸，一手叉腰問他們：“這對情侶，你們是來旅遊參觀的呢？還是來偷盜行竊的？”

    北賜被噎了一下，轉頭看寐無張。而寐無張根本無動於衷，表情坦蕩，鬥篷連帽遮住了他的眉眼，隻露出尖秀蒼白的下巴，薄唇微微勾著，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在表達不屑。

    北賜清了清嗓子，對大嬸：“這個，我們，是來旅遊參觀的。嗯。一不心迷路了。”

    大嬸抽了嘴煙，邊吐出煙圈邊：“那你們從哪進來的就從哪出去吧，別動東西，祝好運。”

    北賜拉著寐無張轉過身，背對著婦女們，與他聲商量：“這山莊搞什鬼？跟我記憶中的大不一樣了。我們現在該怎辦？”

    寐無張似乎永遠記得兩人行動的初衷，反問道：“你不是要來找地方睡覺嗎？”

    “我，是啊，但……”北賜摸著額角鬱悶，“但你不覺得這很詭異？難道這座山已經變成了一個旅遊勝地？夜郎山莊也對外開放了？還是全開放的？”

    寐無張輕點下巴，“聽起來是這樣。”

    “那所以……等等，讓我理一下思路。”北賜拉著他的手臂，語速飛快：“我們在淩晨時分上山，來到夜郎山莊。先是發現這的仆人房不見了，全部被改造成動物糞便儲存間。接著我們在三樓發現了一大堆一模一樣的神仙畫像和石雕神像，你那是批量生產的。最後我們來到二樓，遇見兩桌三更半夜搓麻將的婦女，她們應該是住在山莊的家庭主婦，她們對我們這樣的情侶……呸！我是，她們對來這兒旅遊的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但是我們一路走來卻並沒有看見其他的遊客。還有，你記不記得三樓的破窗？加上失修的樓梯和地板，隻能明這曾經是一個旅遊勝地，但現在已經被人們遺忘了，她們就任由這座山莊不斷敗落。”

    “最後我還想問，”北賜一口氣跟寐無張了一大段，然後轉過身，麵對著那些婦女問道：“你們的丈夫呢？兒子呢？”

    主婦們默不作聲，隻有叼煙的大嬸：“你們問得太多了，年輕人。”

    北賜心想：姐姐我肯定比你們老。

    北賜往落地窗那邊走去，伸手把窗簾全部拉開，外麵的已經完全亮了。室內的光線也一下子變得更強烈，大廳每個人都曝露在光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