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塾外，被兩排高大梧桐夾在中間的路上，兩道身影並肩而行。

    少女牽馬，時而側目看向同伴，讓她身後之人得以看到那副精致麵容。

    名為張元的少年，一臉呆滯的看著那兩道身影漸漸走遠，半響沒有出聲。

    “你還在看什？”

    張元身子一顫，終於回過神來。少年轉向周航，不知道為什，那張往日時刻都綻放著光彩的臉蛋，此刻好像變得暗淡了些。

    他腦中忽然浮現出那騎馬女孩兒的模樣。

    要是那女孩兒來找的不是方瑾，而是我的話……

    他原是氣不過方瑾讓他在周航麵前丟了麵子才惱羞成怒下追了出來，這時候卻覺得自己好像很蠢。

    “沒什。”張元答道，“走吧。”語氣少了點往日的殷勤。

    周航神色一滯，意味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話，轉身便走。

    另一邊，莫名其妙就被人羨慕上了的方瑾，此刻正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情緒中。

    “去哪兒？”

    “隨便。”

    這樣的對話之後，方瑾當先便走，隨後那騎馬女孩兒就真的下了馬，和他並肩同行。

    方瑾很確定自己和對方並不認識，他也想不出來這樣的女孩兒有什理由專程來找他。

    “所以你找我有什事兒？”猜不到的話，就直接問好了。

    少女隨口道，“原本隻是來看看你。”

    “啊？”方瑾更困惑了。

    少女的神情毫無波動，“然後突然想跟你聊兩句。”

    如果不是因為你長得漂亮我肯定覺得你是個神經病，方瑾默默想到。

    “聊什？”

    “之前那個兩鼠穿垣的問題，若改成垣厚百丈，你能解嗎？”

    方瑾一怔，想了想便幹脆地答道，“不能。”

    這快就承認了？少女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變化。但她很快便恢複過來，又道，“所以得好好念書嘛，雖然不知道那位先生為什沒有繼續下去，但他的意思應該是這個了。你現在能看到的世界、知道的事情、明白的道理就像是一點螢火，好好念書的話，才有可能變得像燭火一般。”

    “我知道啊。”方瑾聳了聳肩，“可是我想當太陽嘛。”

    少女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這個不好笑。方瑾嘴角不尷不尬地抽了抽，又道，“你就是想跟我這個？”

    “當然不是。”少女突然站定。

    “就是覺得你剛剛在課室的樣子……嗯……”她頓了頓，看樣子是在想要怎措辭，“總之我不太喜歡你那個樣子，不太想看著那樣的你一個人下學回家，所以就想，要不幹脆來帶你走吧。”

    方瑾心咯一下，怔怔地看著她，“莫非你是人販子？”

    少女翻了個白眼，“這個也不好笑。”翻身上馬，少女道，“就這樣吧。我去找個人，告辭。”

    “啊？”方瑾又是一愣，姐姐你出現的方式就夠突兀了，沒想到告辭的時候也毫不遜色嘛。

    “誒，你叫什？”

    “下次見麵再告訴你也不遲。”少女淡淡地看了方瑾一眼，隨後一夾馬腹，竄出去老遠。

    方瑾隱隱覺得她最後那個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少年默默地在原地站定，心緒起伏不定。

    神經病啊你？

    我認識你嗎朋友，跳出來就跳出來走就走，當我這兒是客棧啊朋友？

    直到少女的背影完全自方瑾視線中消失，他才又邁開步子，往自己的目的過去。

    好的帶我走呢朋友？

    方瑾搖了搖頭。

    學塾的課程隻有半日，上午下學，一的課程就全都結束了。方瑾想了想，徑直往集市去隨便吃了些東西才回家。

    方瑾算是個孤兒，不過收養他的老人待他極好，從沒讓他受過苦楚。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請了廚子，養了仆人伺候些雜事。

    不久前老人去世，為了操持老人後事，方瑾不得已賣了些地。靠著剩下的田地收租雖然也能養活自己，但還要養仆蓄奴終究太過勉強，於是他又把剩下的錢分給了幾人，從此過上了自食其力的日子。

    推開院門，院的角落種了顆榕樹，樹蔭下擺著兩張躺椅。老人最喜歡趁著日光在這躺椅上憩，陽光經那樹蔭一濾，便不再刺眼，隻讓人覺得舒服，老人往往不多時便能睡著。

    方瑾呢，就總捧了本書在另一張椅子坐著。

    他雖然性格跳脫，但也能沉的下來，隻要有書可以看，三五個時辰也坐得住。往往老人一覺睡醒時，他還沉浸在書。這時候老人便偶爾叫仆人拿些點心過來讓他吃了再看，偶爾什也不做隻是看著他。

    但老人終究去世了，又遣散了仆人，偌大的院子就隻剩下方瑾一個人。

    一如往常，方瑾挑了本書在躺椅上坐下，翻開書頁，卻很難看的進去。

    嚐試了幾次，方瑾果斷放棄，開始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