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待要如何！還是我現在就去稟明父皇，請他賜婚！”看她始終一副劃清界限的冷淡模樣，司連熠煩躁地低吼出聲。

    “端木家已倒，下一步就該是我們殷家。你的父皇，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殷家的女子嫁入東宮的。”眠玥搖搖頭，看他的眼神浮出悲憫之色。

    她不信司連熠看不清眼前的局勢，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熹皇不會樂於見到這門親事。

    他如此執著，什都不肯放手，卻終是，得不到人心，又拗不過命運……

    因為蘭澤的關係，他們之間那點剛剛燃起的火花複歸寂滅，即便沒有季原的出現，眠玥也不會選擇於他。

    更何況，這世上，但凡有了季原此人，她眼中心中，便隻有這一個男人，再不作他想。

    “我‘待要如何’，三年前，聖旨上麵就寫得明明白白，要我以‘永安公主’的身份與楚方聯姻——你難道要我抗旨不成？”眠玥淡淡道。

    事實上，在蘭澤出事以前，她也考慮過嫁去楚方，想要到那高皇帝遠的蘇錦城，覓一方難得的清靜。

    而靖遠侯府覆滅，她是真心想要脫離家族，與這個自一同長大的至交好友涯相隨。

    那時候，眠玥的想法很簡單，倘若自己一生都得不到所愛，那，至少不能相負於朋友。

    就像她所，愛情的方式有很多種，義氣也是其中之一。

    當然，季原出現以後，萬法歸一，她不得不追溯於自己的本心。可她依然很感激，在自己下定決心的那，蘭澤肯大方放手。

    對於別的人，眠玥雖然抱歉，但是，什都不能阻止她去到那個人身邊，陪他、愛他、一生為他撫琴。

    她這樣沉浸於自我中的態度，總算真真正正地激怒了司連熠，隻聽他冷下聲音道：“是？你寧願嫁給楚方那又老又傻之人，也不願爭取同我在一起的機會？”

    並非他看不清形勢，而是，一直以來，司連熠都在心隱隱期盼著，若是眠玥肯與他共同努力，便終將扭轉這不可能的現實。

    就像在方諸城那樣。

    現在看來，女子半分意願都沒有。她變得如此冷漠，是因為蘭澤，還是為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隔著不算厚實的院牆，季原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入耳。

    當某人憤而出“又老又傻”四個字時，他終是被一口茶水哽在喉間，忍不住輕咳起來。

    即便明知對方的是從前的孟原，可他活到這把歲數，聽到的都是“縱英才”、“超群絕倫”這類讚頌的話，還從未有人將他同“老”和“傻”聯係起來。

    聽到咳嗽的聲音，司連熠臉色乍變，竟是不顧眠玥阻撓，一把推開輕掩上的大門，看清楚猶自順氣的男人，衝怒氣卻突而化為冰雪。

    在並不算遠的距離內，自己半分都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想起關於這個男人的傳，更記得，這人是怎樣單憑一己之力，將他和眠玥合力才能對付的落霄峰弟子打退。

    最重要的是，司連熠覺得，在那雙溫和坦蕩的目光下，會沒來由地生出相形見絀之意。

    被當朝太子緊緊盯著，季原絲毫沒有任何局促不安，他將杯中的清茶飲盡，這才緩緩站起身道：“故人相見，自是叨擾得久些，在下這就打算告辭。”

    “隻不過，”季原頓了頓，似笑非笑地道：“今日宮中盛宴，可都仰仗著太子殿下主持大局。若是你來此處的消息不慎走漏，被有心人參上個不孝之罪，可就得不償失了。”

    作為自生長在民間的太子，比起別的皇子，司連熠要更加努力地在“孝”字上做文章，才能於詭譎複雜的皇族中立穩腳跟。

    季原輕輕巧巧的一番話，正好戳中他痛點。

    至於提出“告辭”，在季原看來，無論關係再親近，自己住在未出閣的姑娘家，讓人家女孩兒憑空受人指點，確實不妥。

    正要越過站在門口的兩人，隻見人影一閃，卻是眠玥突然擋在男子身前：“不能走！”

    她沉聲堅定地道：“甭管別人有什看法，總歸我在碧落苑一日，秋菊院就永永遠遠隻對他一人開放！”

    著，又扭頭朝季原道：“你若堅持要走，不管去哪，我都跟著你。”

    如此誓言般的話語，聽得在場的男人都同時愣怔住。

    還是季原率先反應過來，他話不多，直接聳了聳肩，便掉頭回木亭，還在原來的位置坐下，更隨手為自己沏了杯新茶。

    既然丫頭如此堅決，再推拒下去，反顯得忸怩了。

    司連熠麵沉如水地看著他們一個優雅閑適、一個毫不相讓，眼更是久久地閃動著陰晴不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