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無視綠芹目瞪口呆的表情，徑直出了大門和季原並駕而去。

    周圍逐漸安靜下來，綠芹久久地立在院子正中，陽光被竹枝切得稀爛，她腦子也是一團漿糊。

    姐，未來姑爺是楚方那位王爺……姐，未來姑爺是個傻子……可她怎瞧怎覺得未來姑爺是人中龍鳳！

    她是不是，被人擺了一道？

    與陸沅清師兄妹相約的地點在珈藍寺山腳。

    有季原在側，眠玥再也不想扮成男人，便隻將武士服略作改動，使其顯得既簡潔又窈窕。

    長長的青絲則束成發辮垂於腦後，同以前一樣，依然別著白玉和銀質的發釵。

    她這副英姿颯爽又不失嬌俏的模樣，引得季原頻頻回望不，連兩日不見的陸沅清，也神思複雜地多看了她幾眼。

    至於女子眼多出來的情緒，眠玥暗自揣測她進洛都為的是見司連熠，而後者很有可能同師父提到自己。

    當著季原的麵，陸沅清不便明，就隻露出這副神情。

    然而，能夠再度同季原並騎，眠玥心情飛揚，自然顧不上其他人的情緒。

    他們一行四人策馬朝一堡而去，陸沅清近鄉情怯，其餘人也不迫她，馳出皇城地界，便放緩韁繩慢慢前行。

    既是不著急趕路，遇到山水風物，季原則隨意指點品評一番。

    其實過去的這些年，眠玥在外遊曆，雖去過的地方不比他多，讀過的山水遊記卻著實不少，可許多爛熟於胸的景物軼事，從男子口中娓娓道出，又別有趣味。

    聽著聽著，不止眠玥，連馬世龍都饒有興致地豎起耳朵。隻陸沅清始終心不在焉地張望著別處，顯得心事重重。

    如此走走停停，眼見著還有半的行程就會到達一堡，太陽落山以後，他們在附近的城鎮打尖，店子頗為簡陋，自釀的桃花酒倒意外地不錯。

    吃過晚飯，眠玥見月華如水，便拉了季原躍上屋脊，一人一壺店的桃花酒，於月下酌起來。

    鎮既非商旅要道，也沒有名山勝水，這客棧的日常經營便很有些慘淡。入夜以後，四周連點人聲都沒有，大概掌櫃店二也都早早歇下了。

    倒是難得清靜。

    頭頂著巨大的一輪明月，心愛的人就在身邊，所謂圓滿，不外如此。

    美好的氣氛下，眠玥心默默地祝禱著，願歲月靜安，共此嬋娟。

    正在熏熏然的時刻，突聞下麵傳來腳步的異響，眠玥扭頭作出一個噤聲的姿勢，便又推著季原躲去旁邊那棵茂密的樟樹後。

    “果然是近墨者黑。”被強按著聽壁角的男子搖頭歎道。眠玥知他的是自己學了蘭澤的習慣，當下扮出一個鬼臉，便凝目望向剛剛出現在井邊的人。

    店今日的住客隻有他們一行，腳步聲的主人自然是陸沅清師兄妹。

    女子顯見的是被人硬拉到此，大約是想到明日就會回到暌別多年的家，她臉上的複雜糾結卻是較之前更甚。

    “阿清，等回到一堡，我就稟明師父……我要娶你！”寂靜的夜色中，馬世龍像是鼓足勇氣道。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女子突聞此言，實是被他嚇了一大跳。繼而又不耐煩地道：“的什混賬話，我不需要你同情！”

    “這不是同情……阿清，我對你的心，也就隻有你瞧不出。”馬世龍被她一口回拒，隻得苦笑著道：“都怪我，要是早對你坦白，早向師父求親，你也不會遇到姓劉那個混蛋……從前的你心高氣傲，又怎看得起我這連父母都不曉得的孤兒。也就是現在，我才敢將心思與你聽。”

    溫柔地望著麵前的女子，馬世龍得情真意切，他的話雖非山盟海誓，卻著著實實令人感動。

    想不到四師兄會突然如此，陸沅清愣怔半晌，僵硬的臉色終於和緩下來，可依然低著頭不甚言語。

    “阿清，過去的事就過去吧，要知道，傷心的可不止你一人……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長著呢，難道就一直這孤孤單單地漂泊在外？可別忘了你還有家人，有師父師娘，和我們這幾個不爭氣的師兄。”見她終於能夠聽進自己的話，馬世龍趁熱打鐵地道。

    “還有我們的事，這多年，我什親事都不答應，就是想等你回頭，你不嫁，我不娶……所以，就算你現在覺得很唐突，也不要認為我隻是隨口，我會等到你點頭為止。”月光下，男人眉眼溫柔地望著她。

    而陸沅清聽著遲到數年的告白，終於潤濕了眼眶。

    不得不，對於涯漂泊，羈旅寂寞的女子而言，馬世龍的話十分打動人。

    她對這四師兄不是沒有好感，隻還不到男女之情的地步，可是：“沅清殘花敗柳之身，又怎值得師兄眷顧？”想到慘痛的過往，她不自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