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兒子無懼那些打探的目光,泰然自若地喝酒,泰然自若地祝賀,那股子瀟灑風流,真真令人望塵莫及。
上官碧霄心中感慨,不知不覺就想到,如果這樣出色的兒子是在她身邊長大,先皇不知有多歡喜,便是如今的王位,也是會易主的吧……她突爾一個激靈,不敢往深處思量。
席上杯籌交錯,真心也好,麵具也罷,卻是人人笑得歡暢,想盡辦法要搏得鳳位上的壽星展顏。
先皇待自己情深義重,這是他留下來的江山,她怎能起邪念?
更何況,她畢生夙願,是希望自己的孩兒平安康泰,卻如何能生出這些貪心的想法?
她心重重歎息,麵上的笑容更加儀態萬千。
今年正月,傾監已將卜辭上告奚氏皇族,而更名一事,直到數日以前才公布下。
對於傻子“奚孟原”突然開智和更名,皇族的那套辭,騙得了下百姓,卻很難蒙到文武百官。
眼下這昌曄王不止名字變作大乘那位去世多年的“戰神”,看上去,竟蕭蕭然有國士之風。
要這樣的人從前是個傻子,怕是沒人相信。
不少人心存疑惑,礙於太皇太後的金麵,無人敢在壽宴之上提出質疑,盡管如此,明暗那些莫可名狀的目光,至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季原。
當然,也有不怕死的,過來敬酒時,別有深意地聲道:“王爺‘大病’得愈,如今改了名諱,連性情才略也都改了個徹底,實在可喜可賀!”
對此,季原淡淡回了句:“此乃楚方之喜。”
等人走後,站在季原身後的風順平附耳道:“這是太後的兄長——平西侯何允奇。”
而下一位敬酒的左相則直接道:“王爺可聽過大乘朝廷的太傅季原?”
端坐喝酒的男人一臉誠摯地搖頭道:“不曾聽。”
聽他無比坦蕩地忽悠著眾臣,風順平肚笑翻,麵上還要裝作一副正經模樣,隻覺這位新主子實在有趣得緊,看來自己的決定真是沒有錯哇!
宮宴結束,季原再次被今日的壽星召入太和宮,等回到宅邸,已是翌日子時。
風順平憋了一肚子笑,不僅半點困倦也沒有,反而神采奕奕。
而明明已經很晚了,王爺在接過一張淺碧的信箋,仔細看完以後,竟又轉身朝書房而去。
看起來不像是前線來的軍報,可什人的信,會讓王爺顧不上休息也要立即回複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發揮牛皮糖的本性,自動跟進書房,更殷勤地接過磨墨的活計——方便偷看回信的內容。
字寫得真漂亮啊,這人真是武將出身的?
可是,他見王爺提筆寫下:“今日乃母後壽辰,吾在涼京,暑熱漸退,秋風偶起。”便欲吹幹墨跡封入竹筒。
王爺,這是在向誰匯報行蹤?
可這是什情況?大半夜地跑來回信,就隻這一句話?還是寫了等於沒寫那種。
簡直不知所雲嘛!
男人取出火漆,眼見就要將信封好,風順平終於忍不住道:“王爺這是寫給誰呢?”
他是太皇太後近臣,仗著自己得寵,向來想到什便要出口,從不管這些話是否僭越冒犯。
於此,季原倒不氣惱,隨口回道:“我未過門的妻子。”
這話來得突然,風順平腦子轉了幾轉,才記起他家王爺的是楚方那個姓殷的丫頭——在闊闊崖上打敗他們的人。
有句話叫什來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樣看來,那丫頭配咱們的王爺,真是再合適不過!
“您給未來王妃回信,就寫這個?”風順平扶著額頭道。如此看來,王爺確是武將出身——也忒不解風情!
這晚都要趕著回信,顯見的王爺十分滿意那丫頭,可人家女孩兒肯定喜歡聽些情意纏綿的話,而不是硬邦邦的句子。王爺啊王爺,你也太不了解姑娘的心思囉!
“不寫這個,那寫什?”季原虛心求教。
“當然要寫‘我對你海枯石爛永不變心’、‘我想你想得心口疼’、‘你是我的心肝寶貝兒’……姑娘家看到都會歡喜得緊!”情場老手風順平道。
“這些我寫不出來。”如此輕佻露骨的話,季原想都不想便回拒。
“……那至少寫些有趣點的日常生活,實在不行,將園子的花池塘的魚庭院中的樹也寫一寫,總之要沒話找話。”風順平想了半,抓耳撓腮地道。
“唔,日常生活啊……”季原似有所悟,他將折好的信紙複又取回,凝思半晌,再次落筆疾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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