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安好。”既然繞不過去，便無法裝作不見，眠玥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半禮，獲準平身後，又眼尖地發現，他後麵跟著的人，竟然是大理寺少卿賀東來。

    也因此，那兩人的目光雖是不同，卻都仔細地打量著她。

    眠玥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好在當著賀東來的麵，司連熠並未同她多，隻寒暄兩句便各自錯身而過。

    女子不知道的是，在她頭也不回地朝宮門行去之時，司連熠卻在心中默默立誓：無論走到哪，我都要讓你回來，再回到我的身邊。

    宮宴結束不久，出嫁兩年的殷眠椿到娘家省親，剛好繚清郡主過生辰，眠玥和大哥夫婦都在府為母親祝壽。

    午後安閑，殷眠椿敲開堂姐的房門。多年以來，姐妹倆頭一回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處喝茶磕牙，這樣的情形，放在以前，怕是很難想象。

    已為人婦的殷眠椿盤起長發，人看著更加圓潤些，也減了年少時的戾氣，隻她眼底蓄著似有似無的愁緒，倒不比從前那樣張揚恣麗。

    她嫁得不好，又同娘家人鬧得頗僵，難得的是，她竟沒有怨尤人，而是關心起眠玥的遠嫁。

    “聽太子殿下……”想到當年的荒唐事，殷眠椿欲言又止地道：“你若不願嫁得遠，倒也有法子留下的。”畢竟眠玥不比自己，有著無力反抗的命運。

    “我是自願嫁去那邊的。”眠玥與堂妹的關係雖是有所緩和，卻還沒有親密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她不願提及季原，便隻淡淡地道。

    “是？”聽見她的回答，殷眠椿愣了愣，接著點頭道：“好多人都，楚方那位王爺實際上……實際上也並非如傳言那般，或許你錯有錯著，就此覓得良緣也不定。”從初次見麵到現在，她總是出人意料的。

    看她話的表情不似作偽，眠玥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承你吉言。”

    完自己的事，眠玥稍作猶豫，還是道：“你在賀家過得好？”

    “哪有什好不好，”殷眠椿勉強笑道：“我是殷家不受寵的女兒，他是賀家不得勢的後輩，再適合也不過。他在外麵受了閑氣，同我爭吵個幾回，便一房接一房地抬了妾進府，我雖是正室，也隻是看著體麵。”

    跟那些上不了台麵女人鬥，她被日漸磨了心氣，也想念起殷府的清靜。

    便是從前做了錯事被眠玥當麵教訓，回想起來，也是好的。

    不過兩三年，她就不得不認清現實，更迅速從少女轉為暮氣沉沉的婦人。

    更兼難以啟齒的是，賀家的財產她沾不到邊，新的生活又常常需要上下打點。便是收拾府府外的賤人，也是有所耗費的。

    銀子常常不夠花，她變賣了嫁妝，還不得不求助於娘家。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種事，一回兩回還好，次數多了，便是生身父母也得給白眼。

    這些難處，她雖未明，眠玥卻還是敏感地注意到了。

    略為思忖後，眠玥沉吟道：“記得你以前很會挑選布匹和裁剪衣裳，我在城西有家綢緞莊，頭的賬房夥計都一應俱全。你也知道，去了楚方，這邊就很難顧及，不如現在轉手於你。買賣經營雖是賤業，卻比整日關在房同人置氣的好，等你轉了心思，就不再覺得日子難熬，順便也能賺些銀子。”

    她這番話得熨帖入懷，殷眠椿又是感激又是為難地道：“這當然好，可是我……”她沒有足夠的銀子盤下綢緞莊，更不能腆著臉求眠玥相贈，當下發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