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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陰沉。
烏黑的雲遮在空中,把明亮盡數掩在後麵, 在大地上投下灰沉暗影。
行刑官麵容冷肅。在寒風中, 人們不時地望向行刑官, 不時地掃視著場內劊子手, 脊背上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驚懼敬畏之下, 噤若寒蟬。
長燈帶著人到來的時候, 已經是一個半時辰後。
一行人策馬而來,馬蹄踏地聲起,揚起塵土一片。不多時,眾人來到行刑官身前,齊齊勒馬。
他們翻身下馬,各自從自己馬背上拎下一個或者兩個犯人。
長燈拋下的那人, 滿頭烏發, 身穿黑衣。衣裳已經褶皺得厲害, 一層層蜷在身上。
被丟到地上時, 他悶聲哼了哼。
行刑官和他身邊不少人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低頭仔細看了過去。
長燈身邊一名親衛上前,將此人黑衣猛然拽下, 露出麵沾染了點點血花的白色囚服。而後在他頭上心揭下一層, 露出了滿頭白發。
“趙太保?”行刑官詫然著, 眉目低垂,又道:“果然是你。”
趙嶽雙手被繩索綁在背後,趴伏在地麵上, 不停地晃動著身子,口中大罵:“你們這些無知兒!竟然敢汙蔑朝中重臣。當心我誅你九族!”
滿場靜默。
就連場中低聲驚詫著交談的人們也止住了話題,朝他這邊看過來。
眾目睽睽下,趙嶽恨聲道:“你們不會猖狂太久!我告訴你們——”
他話沒完,突然破空聲響起。
嗖地一聲,一支利箭從遠方射來,恰好落在了他的臉頰側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趙嶽大驚失色,兩頰泛著不自然的蒼白,嘴唇開合抖動不停。
“告訴我們什?”卿則一手持弓一手握著韁繩,唇邊帶著淡笑,語氣愈發冷然,“你且和本王看。想要怎樣。”
趙嶽冷哼一聲剛要開口,忽地嗖嗖嗖接連三箭快速射來。
一箭到他脖子左側,一箭到他脖子右側,還有一箭到他頭頂。
每一個都插入地中半寸,隻留了半個箭頭在外麵。
被卡在幾支箭中的趙嶽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個不心就會被露出的箭頭邊給刮蹭到,劃破臉。瞬間,冷汗從全身快速冒了出來。
有人在刑場上扯著嗓子高喊:“堂堂王爺居然騙人!你明明了讓祖父回答的!”
開口之人乃是趙家二少爺趙寧武。
因為嘴被塞了東西,趙寧武的聲音很模糊,但是隱隱約約的可以辨出他正恨聲道:“這樣話不算話的人我可沒見過!”
卿則朝他瞥了一眼。
行刑官正要斥,人群中突然有人爆出一陣大笑:“你王爺話不算話?那你們還口口聲聲自己是忠臣,結果呢?”
這話一出來,圍觀的人們忍不住就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充溢在刑場四周。
趙寧武身後的劊子手把大刀捧著放在一旁,然後粗壯的手臂用力,把他口上再勒了一道粗繩。
趙寧武掙紮著想要脫開這束縛。誰料這時又有兩人一馬快速馳來。
前麵馬上的是個武將,他前頭橫著一個人。隱約有些眼熟。
後麵馬上的,在場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認識他,正是清王爺身邊的蔣先生蔣輝。
蔣輝雖在後麵,卻是早早的就勒住韁繩,停在了清王爺身邊。
為首的武將策馬一直到了行刑官員跟前方才止住,下馬把馬上橫著的那個人給丟了下來。
……居然是久不見人影的趙家大公子,趙寧文。
看到他後,圍觀的人群傳來竊竊私語聲。
倒也不是有那多人認出他來。趙家人,尋常百姓等閑看不到。大家之所以對這人這關注,是因他穿了一身女子的衣裳。
趙寧文本就容貌清秀,平日做儒雅裝扮,很有書生氣,溫文爾雅。
可是仔細去看的話,他身量不算矮,肩寬腰窄的穿著女人衣裳,還是很有點違和的。
男人許是看不出什來,姑娘和婦人們卻都認得出是個男人在扮作女子。
這樣的消息最是能引起人的好奇心。有幾個人開始這般提起了,周圍的人紛紛去問個明白,大家夥兒就將話給了個透。
一時間,趙寧文成了眾人的笑柄。
趙寧武看著被所有人奚落的趙寧文,看到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擒住,他終是沒了囂張氣焰,蔫蔫地沒有再開口。
此時行刑官向清王行禮。
卿則朝趙家人看了一眼,道:“時辰不可耽擱太久。”
“那其餘人……”行刑官請示道。
此次事情,皇上交給清王爺全權處理。雖然他是刑部的人,聽命於刑部尚書程利。但,就算程利在此,也要問過清王爺的意見。
如今身邊的幾位大理寺官員亦是如此。
卿則道:“今日是趙家人審判之人。其餘人押後再審。”
“是。”諸位官員連同衙役齊齊應聲。
當劊子手再次舉起了手中巨刀時,卿則卻拉著韁繩調轉方向。高高的“斬”字響起,他已經策馬揚鞭,朝著王府疾速馳去。
*
派的人出府後,君蘭的心就一直提著。一是不知九叔叔會不會和那些人正麵衝突上,二是怕自己發現得太晚,沒能幫上忙。那樣的話,可能很多人都會有危險。
君蘭坐立難安。
不知是否因了心緒不寧的關係,她隱隱地覺得頭暈頭痛。加上有身孕,更是覺得不太舒服。
畢竟懷著孩子,生怕這樣的身體狀況下對孩子不好,君蘭不敢大意,把事情與五皇子妃了。
五皇子妃趕緊扶了她在旁邊坐下,又讓人給她拿了溫帕子擦拭頭上的汗珠。
“可得當心著些。”五皇子妃道:“倘若你一個人就罷了。如今兩個,若是家夥有個一丁半點的不妥當。你該怎辦。”
君蘭正是擔心這樣,抿著嘴不話不反駁。隻是原本輕蹙的眉心越擰越緊,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
五皇子妃原本還在念叨著,轉頭一看她泛著不正常潮紅的臉色,不敢大意了,忙喊了蔣夫人來幫忙。
呼喚了幾聲都不見蔣夫人的蹤影。
盛媽媽進屋來,聲道;“蔣媽媽剛才去了廚房幫忙。許是擔心蔣輝,蔣媽媽一直心神不寧的。有甚事情就都和婢子吧。”
五皇子妃忽地記起來,盛嬤嬤和蔣夫人都做了清王妃屋的管事媽媽。於是道:“你來幫忙扶著君蘭。我們一起心點扶著她躺下。”
盛媽媽這才注意到王妃的臉色不太對。那般的潮紅,便是平日王妃最羞窘臉紅的時候也不曾有過。
一聲“壞了”原本已經到了嘴邊上,盛媽媽到底是宮待了幾十年的,忙憋住話沒有出口。
兩人一人一側攙著君蘭到了屋,心翼翼地扶著她躺到榻上。又拖床被子來給她蓋好,這朝憂心忡忡地坐在屋內守著。
沒多久,有人匆匆來稟:“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話的是五皇子妃帶來的一名婢女。
五皇子妃忙問:“人到哪了?還多久能夠進屋?”
她的問話剛剛落下丫鬟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高大人影腳步匆匆地邁步而入。
五皇子妃看到他的那頓了一頓,而後反應過來,趕緊問安:“九皇叔好。”
卿則連點頭示意都來不及,幾步跨到了榻邊,握住了君蘭的手問:“怎了這是?可是哪兒不舒服?”
他進屋時候神色冷肅,五皇子妃原本還在緊張中,結果下一瞬就聽到了他那溫和的聲音。
五皇子妃十分明顯的怔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榻邊。
卿則俯身靠在榻邊上,雙目凝視著床上的女子,視線半點也不錯開。
而君蘭,則是微笑著回望他,輕聲道:“王爺回來了。”
她這句剛剛落下,卿則已然溫聲道:“是。你可還好?若是哪不舒服,盡管與我。”
聽了這話後,五皇子妃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剛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兒了。
……此時此刻的清王爺,竟是奇異的十分的溫柔。
和他平日的冷淡模樣大相徑庭。
原來她隻是聽過清王爺待清王妃極好,連句重話都舍不得。以前還不太相信這事兒,現下她親眼見了,方才知道傳言還算是輕了的。
王爺待王妃哪是極好?那簡直是到了骨子的好。
五皇子妃正思量著和王爺一王妃的病情,哪知道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王爺俯身而下,探手把君蘭緊緊地抱在了懷。
“王爺,她身子弱,您——”
五皇子妃還沒完,就見君蘭雙手慢慢垂下。竟是一被王爺抱住,心中放鬆,暈了過去。
*
君蘭昏昏沉沉地,覺得自己應該醒來,卻好似被個網給籠在了麵,掙脫不出。
她拚命地掙紮著想要掙脫那種束縛。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努力有了結果,感覺掙紮了有幾個春秋那久,她終於忽然睜開了雙開。
呆呆地望著帳頂許久,她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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