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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蘭的胎不穩，需得躺在床上臥床休息的事情, 不多久就被宮知道了。

    潘太後為此特意遣了人來探望。一共三名太醫四位嬤嬤。

    太醫們固然是好性子的, 與君蘭細身子的虧欠處, 還開了方子讓她仔細調養。

    嬤嬤們可就沒有那好話了。

    為首的一位嬤嬤姓楊。原本是宮伺候有孕的貴人們的, 現下被太後娘娘特意遣來了清王府。一是為了幫忙看看清王妃的狀況到底如何, 二是為了遵循太後娘娘的旨意, 傳達一些話。

    待到太醫陸續為君蘭看診完, 楊嬤嬤告了聲歉上前，“王妃，婢子本不該多嘴。隻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太後娘娘也著實憂心得很。要知道清王爺已經束冠好幾載，多年前已該娶妻，如今到了這個年齡, 本是兒孫滿堂, 誰知還是孤苦伶仃一個。太後娘娘實在憂心王爺, 遣了婢子們前來探望。娘娘了, 王妃年紀輕, 做事有些不夠妥當。可是萬事也得以大局為重，萬不可意氣用事。免得事情做得不好, 還要傷了孩子, 傷了王爺的心。”

    燦爛的陽光透窗而入,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再加上屋熱氣十足，在這樣舒服的屋子，君蘭就隻微笑地聽著她在那邊滔滔不絕, 沒有多什。

    嬤嬤有個容長臉兒的，細眉細眼，平時不多話，瞧著倒是和善。姓金。因為身份不算高，所以今兒來的四位嬤嬤她算是最末的一個。

    金嬤嬤聽了楊嬤嬤的話後，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垂眉斂目的站著。

    盛媽媽在旁倒是聽不下去了，冷哼著道：“楊嬤嬤雖然是宮的老人了，怎的話還這樣衝？須知在宮，最忌諱的就是亂話亂傳話。太後娘娘多疼咱們王妃，這是有目共睹的。你這話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這欺負王妃現下不能進宮和太後娘娘當麵還是怎的？”

    盛媽媽素來是個急性子，隻不過在宮沉澱多年後收斂了脾氣。

    可要是誰騎到她的頭上欺負她要護著的人，她可不幹！

    再了。盛媽媽進宮年份比楊嬤嬤還早。按資曆來，盛媽媽可是排在前頭。

    不過，楊嬤嬤顯然不把這個已經被“驅逐出宮”的老嬤嬤放在眼，反而唇角一揚，譏誚地撇了撇嘴，道：“你算什人？太後娘娘吩咐我的時候，你在哪個犄角旮旯都不知道。現在倒是起我來了！”

    盛媽媽冷哼一聲：“當年我伺候太後娘娘的時候，你怕是還沒出生呢！”

    這話引起了兩聲善意的笑。

    楊嬤嬤朝著聲音怒視過去，發現是幾位老太醫，就也無可奈何。幹瞪了盛媽媽幾眼，她喊了太醫們道：“王妃的病情，我還得好好請教諸位。請諸位大人這邊話。”

    罷，她當先走出屋子，朝著不遠處的樹下走了過去。

    太醫們在她背後輕輕搖了搖頭。

    有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輕聲道：“王妃別把那種話放在心上。這宮頭啊，事情多著。王府沒那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王妃就也不用多想。隻養好身子就行。”

    “是了。”另外一位略有些胖的笑眯眯太醫道：“王妃是因著身體有虧損，加上心神不寧所以導致胎不夠穩。好生調養的話，也還能行。”

    至於太後娘娘那邊……他們是不敢隨意置喙的。

    也就有些不知道高地厚的，在宮待久了自以為是，才會在清王妃跟前耀武揚威。

    太醫們看楊嬤嬤走遠了，方才跟了過去。

    大樹下，楊嬤嬤和太醫著話。

    其他嬤嬤們就各自散開到了屋子外頭，守在廊簷下。

    盛媽媽氣不過她們這做派，但看王妃想要讓她去和蔣媽媽幾句話，她還是出了屋去前頭。

    這是王府。

    沒人敢對王妃怎樣。

    更何況那些人不過是宮的奴仆罷了，身份看似高，其實很卑微。在貴氣的王妃跟前，那姓楊的也就能逞點口舌之利。若想有甚不好的舉動，那些太醫就不會饒了她。

    盛媽媽快步離去。

    就在盛媽媽離開後不久，屋子響起了一聲喚：“我口渴了。誰來給我倒杯水？”

    其他兩位嬤嬤自矜身份，自然不肯過去。

    金嬤嬤算是這麵身份最低的一個，被另外兩人盯了一眼後，自動去端了杯茶推門而入。

    “把門關上。”床上之人輕聲道：“我怕冷。”

    這倒是真的。外頭寒風肆虐，麵生了火盆，暖和得緊。若是門開上一會兒，這頭的溫度能降下許多。

    金嬤嬤趕忙一手拿著茶盞一手合上門，行至君蘭身邊：“王妃想喝什水？婢子去茶水間倒了杯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本等著王妃的話。誰知王妃沒有提起這個，反而起另外一事兒來，“當時太後娘娘吩咐嬤嬤們那些話，你們四人，有幾個在場？”

    金嬤嬤沒料到會聽見這個，咽了咽口水方才有點艱澀的道；“就婢子和楊嬤嬤兩個。”

    “這樣來，你也是聽到了的？”

    “……沒錯。”

    金嬤嬤雖然算不得潘太後跟前頂紅的人，卻是太後信得過的人之一。

    她素來感激太後娘娘對她的賞識，就連皇孫也曾讓她過去照看著。聽了清王妃的這話，金嬤嬤開心地笑彎了眉眼，整個臉上的神色瞬間生動起來。

    “太後的法可是委婉得多。娘娘也是有點不高興。卻也不是一味隻護著清王爺，也還護著王妃了。”

    金嬤嬤著，目光慢慢放悠遠，回憶著道：“太後娘娘，王妃果然是個讓人不省心的。這不，王爺好容易娶了個媳婦兒，有了個孩子，現在又折騰成這樣。事情怎就那不順呢。太後娘娘還，你們幾個啊，勸著王妃些。看她鎮日忙來忙去個什勁兒。趕緊把身子養好了才是正經。”

    完這些，金嬤嬤忽地笑容一斂，認真地福了福身，與君蘭道：“婢子要多嘴幾句。還望王妃不要介意。”

    君蘭含笑道：“請講。”

    “婢子覺得，太後根本不是在怨王妃什，而是心疼王妃和王爺，所以話的重了點。可是誰沒有個氣性兒呢？這次也是急了，而且十分關心，所以才這樣。婢子句逾越的話。太後娘娘待王妃是好的，婢子猜想，那些話也是看似埋怨實則關心。王妃若是惱了，不若多想想，多琢磨。看太後娘娘到底是個什意思。”

    金嬤嬤很少一次那多的話，突然停下來，才發現自己好像講的有點多，忙道：“王妃，婢子……婢子……”

    “我知道。”君蘭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我曉得太後待我好，輕易不會這種話。所以才想了由頭讓你過來，好聽一聽太後到底是怎的這話。”

    金嬤嬤放鬆下來，訕訕笑了下。這個時候再次沉默下來，低頭不語。

    垂眸發現手中茶盞，金嬤嬤趕忙道：“您還渴嗎？”

    君蘭笑著接過了茶水，放到一邊，解釋與她聽：“太醫我不能喝茶，隻能喝水。”

    金嬤嬤恍然大悟，“這樣啊。婢子給您換一杯。”這便趕緊過去換了水。

    君蘭飲著水的時候細問了她幾個問題，還有她家的一些狀況。心有了數後，曉得她再待下去會引了楊嬤嬤注意，就讓她出去了。免得楊嬤嬤為難她。

    原本依著太後娘娘的意思，這四位嬤嬤都是要留下來伺候清王妃的。不過，在太醫們離開前，君蘭謝過了太後的好意後，明自己隻留下一個人就可以。

    “不若……”她指了金嬤嬤道：“就留下她吧。”

    金嬤嬤心歡喜。畢竟清王府活計少，清王妃又和善，不似宮有些貴人那般喜歡為難人。

    在這兒做活，比起宮的生活來不知道好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