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倚長春門,思君歸不歸?
式微式微,胡不歸?
不歸不歸,故人不曾歸。
我遇上一個人,在兵荒馬亂之中。
彼時的我,衣衫襤褸,瑟縮在一堆俘虜麵。
在一行人,我一眼便看見了他。
他立在我麵前,一身暗紫色的長袍,衣裳看起來雖不甚貴重,穿在他身上卻是好看極了。
當炫目的陽光灑在我身上時,我第一次害怕光明。
在他的光鮮亮麗之下,我心生自卑,蜷縮著身子,往角落縮去,不願讓他在俘虜瞧見我。
未料,他竟步步朝我逼來。
我避無可避,他彎著腰,用食指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視著他。
他的指骨如玉,帶著幾分清寒,觸碰到我的下顎時,我微微地,顫抖著。
我這才看清了他的麵容,他的眼睛很好看,我的腦海沒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得出來,我隻是知道,我深深地陷進了他的眼睛,哪怕我發現他的眼睛有太多複雜的念頭,哪怕我知道他不是一個純粹的人。
他釋然笑了笑,勾唇道:“怪不得會引起這多人為你大動幹戈,果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啊!”
我睜著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他,綴著淚光,柔軟而堅強。這國家傾覆原本是那些男兒的一念廝殺,為何要她們這些女子來付出代價?
我恨他們的鐵蹄踏破了故國的疆土,我更恨故國將我們這些女子交由他們踐踏。
他卻輕輕地摩挲著我眼睛的淚,極溫柔地問道:“你叫什名字?”
我答:“阿宛。”
他一聲聲地喃喃道:“阿宛,阿宛......”像是要將我的名字刻入骨髓。
隨後,一個身著黃色蟒服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瞥了我一眼,隨意說了句:“本王找了許久也未發現什美人,這丫頭倒是好看,難怪禦史為她著迷了。”
“這個俘虜的確是傾國傾城,臣聞鈺王爺素愛美人,不如收了她做小妾?”李宣離一副十分誠懇的模樣,道。
鈺王笑意愈深,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你比本王先看到她,就歸你了吧。”
李宣離拱手歉道:“臣月後便要成婚了,若是被都督府知道了,臣怕是要......”他搖搖頭,故作一副擔憂的模樣。
鈺王朗聲大笑:“如此,本王就帶走這個丫頭了。”
我心生悲哀,在這個男人主宰的世界,我像是一個貨物任由他們挑揀,沒有一絲尊嚴。而最悲哀的是,他便這樣將我拱手送給了別人,因他要娶都督府嫡出的小姐為妻。
我隨著鈺王去了他的王府,擺脫了作為俘虜的生涯。
鈺王待我很好,從未強迫我什。
在外人眼,鈺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可在我眼,他隻是風流不羈、瀟灑快意罷了。
名義上,我是鈺王的小妾,實際,我隻是他身邊添茶磨墨的丫頭罷了。
鈺王喜歡收集一切美好的事物:美景、美食、美人。
但他並不玩弄美人,隻是將她們養在府,他說是這樣最是賞心悅目。
我時常在鈺王身邊,同他一起品酒論畫,他從未對我做過逾矩的舉動,或許是他覺得那樣便破壞了這份美好吧。因此,我的日子過得很是愜意,隻是時不時地依舊會想起那雙好看極了的眼睛。
在這期間,我得知李宣離官位步步高升,人人都讚他是世間少有的青年才俊,我心竟是為他高興。
一年後,他的夫人誕下了一個女兒,據說是一個極漂亮的孩子,我當時心酸極了。
有一日,他來拜訪鈺王,我悄悄地在他們談話的房間外麵候著,想再看他幾眼。當聽得他的腳步聲漸漸來了,我卻慌慌張張地走開。
那時,我正立於一顆杏花樹下,一陣風吹來,杏樹搖晃,朵朵杏花飄落,有些落在了我白色的衣裙上。
我抬眼,與他四目相對。
他竟朝我笑著,很是溫暖,那雙眼睛如我第一次見到的那般好看,但他沒有說話,隻是看了我許久,直到鈺王也要出來了。
我提起裙擺,迅速地跑出了他的視野。
一年之後,朝中發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鈺王叛亂。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栽贓陷害,鈺王隻是脾性放蕩了些,他並沒有叛亂之心,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幫他,在這件事上,我無能為力。
鈺王反而比我還平靜,他說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於是,鈺王滿門被抄斬,隻留下了我。
鈺王說我這好看,他舍不得我做那無頭冤魂,哪怕我願意陪他共赴黃泉。他輕輕地在我的嘴上親了一下,那是最最溫柔的動作了。
鈺王找了一個女子替我赴刑場,隨後有兩個人將我帶出了鈺王府,我不知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當我反應過來時,鈺王滿門盡數被斬,我甚至找不到他的屍首。
我被帶到了丞相府。
我才知道,這時的李宣離已經是當朝左相了,聽說他為皇帝辦了一件大事,從而青雲直上。我不知道他做了什,當時的我心隻是為鈺王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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