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歲的時候,遇見了世上最可愛的小姑娘。
我遇見她的時候,她七歲,衣衫單薄,蹲在河邊上洗衣服。
洗著洗著,她將所有的衣服丟進了河,嘴似在嘟囔著什。
我不過說了一句,她便反唇相譏,眉眼之間流露的神色,狡黠如一隻狐狸。
可愛極了。
後來我知道她是李相的幼女,當時心詫異,她也是一個千金小姐,為何總是衣衫襤褸的樣子。
但我沒有問,她也沒有說。
我知道,她在李府的日子並不好過。
我時常偷偷地跑到李府去找她,剛開始,她對我一點也不友善,總是叫我:“慕予,慕予!”
我喜歡扯她的小辮子,糾正她:“我比你年長,你得叫我慕予哥哥!”
她偏著頭,道:“不要。”那雙眼睛靈動極了,讓我不由懷疑她簡直就是誤入凡間的小仙女。
我打趣道:“你若是叫我哥哥呢,我便給你帶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她似乎有些心動,問道:“最好吃的東西是什?”
我笑道:“可多了。”
她眸光晦暗,淡淡“哦”了一聲。
看著她難過的樣子,不知為什,我的心也很難過,此後,我便經常給她帶好吃的零食。
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將這些零食藏起來,然後帶給她的母親吃。
不知是什時候開始,她便喚我“慕予哥哥”了,她的聲音很甜,比我吃過的百草糖還要甜一百倍,或許是為了我經常給她帶好吃的東西,但我沒有揭穿。
她對我說:“你可不可以教我寫字?”
她的聲音很低,埋著頭,像是極為難地才哀求出聲,神情卻很淡然,仿佛我不答應,於她也無多大影響。
但我怎可能拒絕一個這可愛的小姑娘呢?
我便開始教她寫字。
我無意中發現了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脖子上也有紅色的掐痕,那些傷痕觸目驚心,我脫口問道:“痛?”
她沒有任何表情,而是專心致誌地看書寫字,良久,她才淡淡說了句:“習慣了。”
便是這句“習慣了”深深紮在我的心,我在想,是什樣的深仇大恨會讓人對一個小姑娘如此殘忍?
但是我不會問,因為我知道她是一個驕傲而倔強的人,她從未在我麵前抱怨過什,也從未對我哭訴什,甚至從未說過一個痛字,而我對她,卻是滿心的心疼。
直到有一天,我翻牆進李府,偷偷地去找她。
她獨自蹲在一扇窗子外麵,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卻發現房間麵,她的父親不停地對她的母親拳打腳踢,似乎還不解恨,她父親狠狠掐著她母親的脖子。
我轉眸去觀察她的表情,未料,她隻是異常冷靜地說:“他不會打死我娘親的。”
言語之間,滿是冷漠,而她的眼睛蘊滿了仇恨,恨毒之至。
而這時,她才九歲。
我從未在一個九歲女孩的眼睛看到這深的仇恨。
我與她的相處也並非一直和睦,畢竟孩子心性,我與她也會爭吵,甚至打架。說是打架,其實是她欺負我罷了,說了可笑。有一次,不知是為什,我惹怒了她,她趁我不注意,將我推下了河,她知道河水不深並不會淹死人,便雙手抱胸站在河邊上看著我,我艱難地爬上岸,渾身濕透了,而她卻在嘲笑我,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當時天氣寒冷,我因此大病了半個月。我很生氣,還下定決心再也不要理她了。可不知為何,病好了之後,我似乎忘記了這份不愉快,主動去找她,她從未對我道歉,我們也再未提過這件事,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我依舊會每日到城東的破房子教她讀書寫字,城東的破房子年久失修無人經過,便成了我與她的秘密基地。
年歲漸長,我感覺自己變了。她寫字時不經意地會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我見了,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我的眼神慌亂,不知道該看向哪。
她湊臉朝我靠近,狐疑道:“慕予哥哥,你的臉怎紅了?”
我看著她,突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的臉龐愈來愈漂亮,且她一點也不懂得男女之別,總是將腦袋耷拉在我的手臂上。
我有一股莫名的燥熱感,喉結不禁滾動著,這個小姑娘,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很是誘人啊!
她拿起一旁的書本給我扇風,道:“慕予哥哥,你熱嗎?”
我尷尬地笑了笑,道:“不熱。”眼神暗暗地瞟向她的小臉,她的眼睛像是藏了一整片星空,光彩熠熠的,而她的小嘴巴像櫻桃一般紅潤,讓人很想咬一口,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不記得是什時候了,她蒙著我的眼睛,說:“慕予哥哥,我要送你兩個大月亮。”
我一臉質疑道:“哪有兩個月亮呢?”
她鬆開手,先是指指天邊,再是指指遠處道:“你看,天上有一個,水也有一個,難道不是兩個嗎?”
我不認同,道:“就算是兩個,它們也不是你的,怎能說是你送給我的呢?”
她有了幾分氣惱,跺腳道:“月亮是我眼睛看到的,那它就是我的。”
我似在賭氣,道:“那我的眼睛也看到了呀!”
她的表情似乎有幾分不悅,道:“那是因為我把它們送給了你呀!”
我不禁啞口無言,為她這牽強的邏輯,又覺得她甚是可愛,隻得賠笑道:“是是是,天上月,水底月,都是小姐您送給我的。”
“那你該給我什回禮呢?”她歪著頭,一臉狡黠的笑容。
“既是如此,我便回給你一個心上人吧。”我將唇輕輕地印在她的唇上,她睜大了眼睛。
我伸手抱住她,技巧生疏地吻著,心是無盡的忐忑和不安。
忽然,她卻呆呆地看著我道:“慕予哥哥,你今天吃了什?好甜呀!”
我是第一次吻一個女孩,心很是慌張,支支吾吾地說:“百......百草糖。”臉早已紅透了。
後來,我會在她每年生辰送上一盞親手製作的花燈,花燈上是我用筆墨繪出的她的模樣,她很喜歡這個禮物。
在她十四歲生辰的時候,我在溪邊為她放了一整夜的煙火,火樹銀花之中,她笑得開心極了,我突然想就這樣陪她到老。
我十八歲之後,父親要將我安排到軍營去,我其實並不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將軍,我的理想是仗劍天涯,一壺酒一匹馬,還有一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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