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雲堔聽著耳邊掛斷的聲音，沉默良久，忽然雲霧似的笑了一聲。

    “你怎這樣……又不聽我講完。”

    他。

    窗外的夜色是漆黑色的海洋，路燈暈成一片接連到遠方，不像是前進路上指明的東西，反而像是被黑暗侵蝕，要消融於黑夜之中一樣。在這樣的夜色，陰冷摻雜著靜可聞針的寂靜，幾乎要連人也都消融了。

    “五年前也是這樣，你又不沒聽我完。”

    越雲堔有幾分醉意未褪去，他沒有拿下電話，仿佛那邊還有什人在聽似的，又對著手機笑道：“你果然還是那個薑矜，你沒變吧？”

    其實薑矜一掛斷，界麵就退出了，連可以有點生人氣的嘟嘟聲也不再有。隻是喝醉酒的人，也許並不講究這多，自言自語似乎也不是多丟人的事情；又或許是在這個寂靜的仿佛被世界遺忘的一隅，點話可以衝散一絲冷意。

    “不……我還真是喝醉了。”

    越雲堔漸漸頭疼似的，不自覺將頭抵在窗戶上，俊逸的眉眼有些痛苦的蹙起來。醉酒後的疼痛使他腦內神經被什東西挑動似的，一跳一跳的抽疼。

    “頭疼。”

    他喃喃道。

    冰涼的窗戶玻璃似乎能夠緩解這種疼痛，貼了一會兒，越雲堔的眉頭才漸漸和緩開。隻是這樣一來，那份寂靜便又更加被襯托的死寂了。越雲堔帶幾分醉意朦朧的眨了眨眼睛，忽然把手機從屏幕上拿下來，熟練的撥通了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一板一眼的女音從手機屏幕與越雲堔的耳邊稍稍飄出來一絲，著讓人詫異的話。

    “嗯，我知道，用你多？”越雲堔好像不再理解手機那邊是錄音而非活人一樣，頓時眉眼間湧上了帶有幾分怒意的不滿。他踉蹌著走到座椅旁，以歪著身體的姿態而不舒服的在座椅動了動，坐正身體，然後直接沒品的把長腿交疊起來搭在了前麵的桌子上。

    想當年，他還沒繼承越家的時候，雖然性格沒怎變，但是其如此這般任意妄為的行事，也多少帶有了讓人聞之變色的不受歡迎的氣息。隻是後來變故陡生……他便多少行為收斂起來，這樣的舉動倒是少有了。

    他捏了捏眉心，對著那邊不斷提示空號的聲音，真像是有人在聽似的講起電話來。

    “其實也不是非要你話啊……”越雲堔嘟囔著。

    五年來耳邊常常是如今夜般無止境的寂靜，以至於聽著那邊淺淺的呼吸聲，竟然也覺得讓人安心。

    “我還沒完呢，”他又：“我厭惡你嗎，還是恨你？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是真的恨，恨她當年做出那種事，恨她不留情麵的背叛。但是這恨意麵又帶上了空蕩蕩似的虛無，好像是為了掩飾著什而高舉起來的樓閣，無憑無疑，自我表演，帶上了粉飾太平似的氣息。

    所有人都覺得越雲堔應該是恨當年的薑矜的，所以也隻好自己真的恨起她來了。

    “你既然討厭我，那我怎能喜歡你。”越雲堔，“我也隻好討厭你了。”

    著，就好像自己也覺得這樣的邏輯好笑似的，跟著又笑了兩聲。

    真實的情感早已經掩蓋在五年來催眠般的氛圍了，連其主人都已經無其蹤跡可尋。一句話反複念叨的多了，就真的咒語般仿佛產生了什飄飄乎的效力，他四下環視，迷失在這樣的咒語，便再也難走出來了。

    笑聲尾音消散在冷寂的空氣，猶如隨風吹過了荒蕪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