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建康八年】
戚媛才轉過門角就看到有個少年端著盤點心,認真的舔著手指,嘴角還粘了花生糕。那位少年顯然察覺了自己不雅的姿態,頓時羞的滿臉通紅。
“我……嗯!”魏池尷尬的把手放下來,端著點心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端著。
“我家的丫鬟多虧您照看了。”戚媛覺得他的確有那幾分孩子特有的脾性,所以才能討的老主持那樣的偏愛。
“夫人太客氣了。”魏池想偷偷把點心放在石欄杆上,可惜這欄杆是圓的,還沒完全放手就滑了下來,乒乓摔得粉碎。
“唉……呀!”多年已經沒有冒失過的魏池,冒失的喊了起來。
魏池麵對一地的狼藉不知所措的時候,那位一直都很端莊大方的夫人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魏大人,我和主持也是世交了,您還在我的棋盤上落過一子,實在不必如此驚慌見外。”
魏池終於自暴自棄的放棄了掩飾:“真是丟人,真是丟人。”一邊自嘲,一邊準備偷偷把糕餅外加碎瓷片捋到池塘。
“我來吧。”戚夫人對於魏池這種徹頭徹尾的孩子手段表示不能認同,她回身叫了個人出來:“我不心摔碎了個盤子。”
那位來自她家的仆人趕緊盡心盡力的打掃了起來。
魏池更加不好意思了。
“魏大人,您還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戚媛突然覺得這個大人和自己的那個笨蛋丫頭其實挺像。
魏池想到靜慈超乎尋常的嘮叨,這才反應過來,匆匆跳進屋坐好。
“怎了?”
卻正好就遇到靜慈回來:“不是讓你在院子等著?怎突然就進來了?”
魏池臨危正坐。
“外麵怎了?”靜慈問:“戚夫人呢?”
戚媛掀開門簾進來:“有一隻貓打翻了東西,我正讓人清理呢,是我讓魏大人進來的。”
“貓?”
貓……魏池皺著臉——這算哪門子的解圍,誰會信啊……
“好大的一隻貓!”戚媛拉靜慈坐下:“這位就是您隨時都放在嘴邊的魏池大人?”
魏池的確是靜慈一度向戚媛炫耀的談資,所以她也不去想到底是哪來的貓了:“這孩子,當時才來京城的時候不過十五歲,要是你那是就來京城,那還真是可以認作個弟弟了。可惜等你進京的時候他已經大了,又有了這高的功名,弄得我還要避諱一番。”
“可不用避諱,做鄰居的時候,魏大人還給過梅月趙記的點心吃呢。”戚媛放下手中的信。
魏池不料這位夫人還記得這樣的事情,越發不知道什好了。
“喲,你也知道分點心給別人吃了?”靜慈很驚訝,但迅速又想起個事情來:“剛才你手上那大一碟子的點心都吃完了?吃那樣多心肚子疼!”
“咳……”魏池尷尬的低下頭:“我……也分給那隻貓吃了些。”
很偶然,魏池看到戚(色色 /lass1/1hl媛微微笑了一下,雖然她一直都笑容滿麵,但是好像隻有這一下是真的。
靜慈哈哈大笑起來。
魏池其實一直很好奇靜慈這樣豁達開朗的人怎會遁入空門,這世間死了孩子的人多了去了,比她淒慘的不知道有多少,為何就一定要逃到尼姑庵來呢?
戚媛沒想到又能偶然遇見這位被靜慈看做寄托的少年,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幾番——的確有些像,或者越看越像,但是那個童年的玩伴究竟是怎樣的長相,其實自己早就不真切了,到底為何像,這她自己也不明白。
第一次見麵還不曾知道他是誰的時候,看他逗自家的丫鬟,覺得他也是個孩子。後來和他隔空下了一次棋,覺得他在此的造詣不淺,也算是有意思。今來白雲庵讀了姐姐、姐夫的來信,心情大好,於是少有願意和不相熟的是非多坐坐,也看看靜慈口中的‘好孩子’究竟是怎個好法。
其實魏池和靜慈的關係倒不像外人傳得那樣膩歪,魏池這個人除了對待官場上的人刻意維護,平常處朋友是極豁達的本性。靜慈比她年長三十有餘,但是談話的時候魏池依舊是一個朋友的姿態。雖然經常顯得沒大沒,但是倒也別有一番真摯。外加她本來就很擅長些俏皮話,對時政的諷刺也很有趣,所以對了靜慈的路數也不是稀罕的事情。
戚媛靜靜的在一旁聽他們話,覺得這個“好孩子”像是個魏晉時候的人士。
魏池正津津有味的他們禮部院子的青銅大甕。
“我當年才進京的時候隻認識耿炳文,所以並不曾像其他學子那樣去禮部門口紮堆兒。後來還是聽那有個青銅的大甕,主要就是供人解渴用的。我就想為何不用瓷器?要用青銅的呢?那味道可不大好!去年我進了禮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那個大甕,您我看到了啥?”魏池頓了頓。
“你定是看到了金元寶了。”靜慈也反過來逗他。
“金元寶是之後的事情了,這會兒還不是呢。”
“魏大人趕緊吧!”在一旁奉茶的尼姑也忍不住來插嘴了。
“麵原來鑄了個大銅鱉!”魏池忍著笑:“我就好奇了,這麵怎做成個這個形狀呢?禮部的人就給我,讀書,科考就是‘憋’出來的,所以但凡是要到京城考試的學子都要來喝點憋水,聽很靈驗,喝了就能中!”
“那……為何一定要用青銅呢?”靜慈並不覺得十分的好笑。
“有一股銅鏽騷味兒,那水喝起來才像王八尿啊!”
靜慈正在喝一口茶,險些直接噴到桌子上!屋內奉茶的尼姑和外麵窗台外趴著的都笑倒了。
“哎喲!魏大人……您沒喝是怎中的?”靜慈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你……你!真是太壞了!真該被拿去打板子!一到晚淨亂編故事,搗亂!”
“唉……”魏池假裝歎了一口氣:“我就是沒喝王八尿,所以才總是淘氣,明兒我也去喝點算了!反正現在也順路……”
一屋子的人更是笑得沒邊兒了。
魏池來耿家,或者來靜慈這總有一群人來圍著聽她笑話,最後總是把這些丫鬟,尼姑笑得肚子疼了才罷手。眼看今又要收不了場了,已經笑得嗆了幾次的靜慈終於站起來提醒尼姑們去唱經。等蹲在屋外的人都散去了,魏池這才發現隻有那位戚夫人還儀態端莊的坐在那,靜靜的看著她。
魏池回想起剛才自己似乎是有那點像個活寶,於是少見的生出了些不好意思出來。
戚夫人似乎沒料到這人突然怎就羞澀了,一時間不知什好,靜慈又因為敦促那些女尼而暫時出去,於是隻好自己開口:“魏大人……要下棋?”
“咳……”魏池在熟人麵前一般不怎裝矜持,但是今偏偏得意忘形,現在確實有些尷尬:“那就讓戚夫人見笑了。”
戚媛回頭讓跟來的丫鬟拿了棋桌過來。
靜慈打發了那些修行的大尼姑們,這才想起戚媛:“我倒把我那個侄女忘了……”
這個侄女話很少,少得很。
結果一進屋,靜慈就歎了一口氣:“你果然是找了個不話的活兒來做。”
戚媛對她笑了一下。
魏池此刻完全笑不出來——這位戚夫人啊,下起棋來真是欺負人!
靜慈看到魏池表情凝重,於是過來看了看棋盤:“喲,很難得看到魏大人被殺成這樣了!”
魏池很生氣,已經顧不得靜慈了:“您別話,讓我想想!”
其實想想也沒有用,戚媛隻要認準了要認真下,那是絕對不可能留情的。這個弟兄之前落的那顆和局之子勾起了她不的興趣,既然今有這個緣分,怎可能不全力以赴呢?
一直到太陽快落山,魏池還未能扳過敗局,但是這廝又不肯認輸,抓著邊線垂死掙紮。
“讓我再想想!”
麵對靜慈的催促,魏池還不認輸。
“都要黑了!今就這樣吧,你們還要回城呢!”最終,靜慈搶了魏池的棋盒。
看到魏大人蔫兒了氣,戚媛覺得他越發和自家的笨蛋丫頭像了:“大人回去慢慢想,這不算終局。”
“話算數?”魏大人十二分的正經。
“一言為定。”
第二,禮部衙門,馮世勳看到魏池睡眼惺忪:“魏大人,你怎了?昨晚上喝酒了?”
魏池長歎了一口氣:“馮大人,您平日和家人下棋?”
“要下啊,怎了?”
“太厲害了,昨我去白雲寺,恰巧遇到了您夫人,我可被一頓好收拾!”
“我夫人?”馮世勳的臉色微變了變。
魏池心中有些奇怪,馮大人不會特別忌諱這個事情吧?戚夫人是正室,又是誥命夫人,在台麵上有些交際來往也在禮數之中,難道自己這個算是越矩了?
“哦!”馮世勳如平常一般笑起來:“她的確是很厲害,我也贏不了她呢!”
魏池鬆了一口氣:“真是活該要討饒才是,您夫人的棋法真正的穩健,像我這樣喜歡劍走偏鋒的人贏不了她。”
馮世勳笑道:“除了下棋,還了點別的沒有啊?我夫人談話很有趣的。”
別的?魏池暫時沒有想到別的:“啊?”
“她家鄉的一些事情啊,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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