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建康八年】

    許年一把推開了被子。

    “太太！”秋月是個特別機靈的人,趕緊拿了鞋子過來。

    許年卻停住了：“大太太和老爺一起去的？”

    “回二太太的話,一起去的。”

    許年慢慢縮回了床上,想了許久：“那讓她去吧,看她能鬧騰的哪個地步！”

    “太太？”秋月有些不明就。

    許年拿過手帕蓋住臉,秋月也不好再什了,隻好打發了管家，然後拿了點針線到一旁去做。

    京城的風總是很大，冬的風更是又幹又冷，戚媛站在馮世勳背後，靠著門邊，冷風吹過門簾的邊隙鑽進來，浸得人難受。廖秋水坐在屋哭哭啼啼，因為冬穿得厚,所以並不顯得身材臃腫。她本就是討人心疼的長相，這會兒一哭更是萬般的惹人憐愛。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也就是旁人些閑話，我也不曾真的要如何如何，二太太憑什不過問太太就給我氣受？橫豎不過欺負我罷了！縱然我平常話直些，但怎就隻得罪了她一個人？”

    馮世勳示意桂花快去把她攙上床去。

    “太太……嗯，書房那邊還能怎安排？”

    “書房雖然沒有現成的房子，不過收拾的話，還是能住下。”戚媛按住被風刮起來的簾子。

    “那太太您看怎樣的好？”馮世勳試探。

    馮世勳話一出口，立刻就後悔了。

    戚媛臉上不經意的閃過一絲冷淡的笑：“這當然是依照老爺的意思。”

    “咳！”馮世勳把戚媛讓進屋：“你們這一房的丫鬟也越發沒規矩了，都杵在那作何？連個懂倒茶的都沒了？是哪個在外麵傳那些胡話的？”

    廖秋水家帶來的嬤嬤趕緊給左右使了個眼色，這才有人給戚媛看座，倒茶。

    馮世勳沒坐下：“真是越發的不像話了！”

    “老爺！”廖家的嬤嬤走過來：“這位半仙給我家姐批八字也不是一兩回的了，要準還是準的。而且之前那個孩子不就是在這個屋丟的？這個還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奴婢也是個老人了，平常也恨那些嚼舌頭的人，不過這倒是個正經的事情。也許是下麵的人東拉西扯的傳遍了，惹怒了二太太，這也不是咱們的本意。”

    “這個事情到此為止，官宦人家些巫蠱的事情成何體統？”

    馮世勳才完，廖秋水的哭聲就高了起來：“若是你們都容不得我，我回娘家去便是！”

    “回娘家？”馮世勳走到床邊，壓低聲音：“你(色色 /lass1/1hl還要怎鬧？這半個月，這般事情，那般事情的還不夠多？你又要回娘家？”

    “怎多？”廖秋水抬頭看著他：“孩子還沒生出來你就開始嫌棄我們娘倆，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他！”

    “你！”馮世勳坐到床邊：“……你怎找些這些無用的東西擾亂自己？”

    “我信！”廖秋水扭過了頭。

    “總的來，這次不行！要換房的話，看看李氏，孟氏那邊的房子也不錯。”

    “要你依我一次就這難？”廖秋水滿臉淚水：“我進門以前你對我百依百順，如今卻是這樣！你當時是怎對我父親的！”

    “那是因為你以前溫文爾雅！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馮世勳強忍著怒火：“這不該急著來看你！我看你不把這個家拆散了是不罷手的！”

    戚媛端著茶水——不虧是富庶之家的女兒，這打發人的茶也還是不錯的。

    廖家的嬤嬤看到情形不對，趕緊上來相勸，但是廖秋水本人是個極其強勢的性格，絲毫不讓。馮世勳卻是主意已定，不論她怎哭鬧就是不動心。

    “夫人，我送您回房。”馮世勳不願再與廖秋水糾纏，站起來對戚媛。

    戚媛放下茶：“三妹妹好好休息。”

    出了三房的院子，一眾丫鬟奴婢都見著風向不對，紛紛躲了。

    戚媛裹著披風越走越快，而馮世勳似乎無意要趕上她，故意放慢了步子。

    “太太，聽您去三房那邊了？”看到戚媛一個人回來，劉媽趕緊圍上來問。

    “是啊。”

    “聽是三房吵著要換到書房去住？真是越發肆無忌憚了！她可敢給太太為難了？”

    “她吃了那些釘子，不至於還會當著眾人的麵壞了規矩來頂撞我，更何況我隻是陪著老爺去，一切還是老爺定奪。”

    想到去年廖秋水的狂樣，劉媽憤恨的撇了撇嘴。廖家雖然不是名門，但確實有錢，要她素日和二房爭風吃醋也就罷了。戚夫人是堂堂的正室她竟也不放在眼，不懂規矩不，還敢當眾頂嘴，也怨不得老爺因為此事而冷淡了她。就是素日那兩個不惹事的姨娘也經常被她欺負，她如今被眾人唾棄也是理所應當。

    不過平心而論，管家的事情其實廖秋水更得當，畢竟是大家門戶出來的孩子，知道孰輕孰重，但是從驕縱慣了，不知道收買人心。而許年最擅長的就是這個，所以即便是年年虧空，這個家以往還是由她來當。去年大家見識了戚夫人的本事後，大家也就淡了那份心情。隻是廖秋水最是個好強的人，明和大太太頂撞了幾次。戚媛雖然是個不惹事的人，但是對找上門來的惹事精可是不手軟，幾件事情懲辦得一家大心服口服，這一家子鵝事情才算是走上了正道。

    劉媽知道戚媛從不背後人長短，於是憤憤了幾句就去做自己的活兒了。戚媛看了一會兒賬本，覺得心煩，於是讓梅月過來陪她繡花。

    “夫人的手藝真是好！”梅月在一旁幫她配線：“這全家上下淨是些不拿針的人，二太太也就罷了，三太太竟然也不怎樣。”

    “在我麵前沒心沒肺的就算了，出去了可不要亂。”戚媛知道這姑娘和劉媽不一樣，她隻是想了就。

    “哦……”梅月還沒明白自己哪沒對：“起來三太太脾氣真壞，那聽她院子的廝又挨了罰，要是我在她院子，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下人們都不喜歡她？”

    “那是，誰願意挨打呢。”

    戚媛停下手上的針線，看著窗外光禿禿的院落，還有那棵病怏怏的榕樹，歎了一口氣：“你不要和那些人一起她，她……其實也不過是個可憐的人罷了。”

    午後就開始下雨，戚媛便命梅月把簾子係好，準備午睡。正躺在床上睡了一會兒，就聽到馮世勳貼身廝在外麵傳話，是有急事請夫人換好出門的衣服到前廳去。

    戚媛翻了個身，隻好坐起來，卻不知道又是為了何事。

    “夫人，要我跟著去？”梅月眼巴巴的湊過來，她已經一個月都沒出過門了。

    “你去幹什？”

    “我不會添亂的！”梅月哀求。

    戚媛擰了擰她的臉：“……嗯，要是你能保證一句話都不，那還可以商量。”

    “嗯！”梅月趕緊點頭，別是不話了，就是要她做別的她都幹。

    戚媛到正廳的時候，馮世勳已經一掃剛才的陰霾，笑容滿麵的拿著一張請帖：“夫人，有人請我們一同去做客呢。”

    戚媛將信將疑的接過請帖：“楊……大人？”

    “與我一同供職禮部的大人。”

    戚媛也沒從請帖上看出個所以然來：“楊大人……為何會請我？我並不認識他。”

    “實話，我也不知道，”馮世勳命人拿了花瓶過來：“剛才隨請帖送過來的還有這早開的梅花，不知是不是請我們過去賞花的。”

    戚家的老爺子雖然也有幾個朋友在京城，但是幾乎都是不來往的，戚媛確實不知道為何會有禮部的人來請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廖家又鬧騰了呢，卻沒想到這這樣一件摸不著緣由的事情……

    其實馮世勳也不是要賣關子，他也確實不知道這位楊大人怎會知道自己的夫人，不過這位楊姐姐一向特立獨行，不妨去一探究竟。

    “魏……大人？”進了楊大人的花園，馮世勳大吃一驚。

    “馮……大人？”魏大人同樣也很吃驚：“戚夫人？？？！！！”

    楊庸得意得哈哈大笑：“怎樣？”

    大家落座之後，楊大人毫無保留的把魏池與戚媛對弈的事情了一遍：“聽魏大人慘敗啊。”

    “這事情我也聽了！”馮世勳也笑起來：“這子那還在與我訴苦呢。”

    魏池撐著額頭：“楊大人！您這個事情也鬧得太過火了！這樣冒失的把我們找過來，成何體統！”

    “都了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自然不能食言。”楊庸很得意。

    楊庸的妻子鄧氏陪在戚媛一旁：“魏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