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建康九年】

    京城的樹葉經不起秋風,出了京城的門,滿地的黃葉提醒著來往的路人——這份暖意,是初秋最後的溫情,那風看似溫純,但卻並不柔軟了。

    魏池一路上趕得很急,太陽才紅，就到了白雲庵外麵，喘夠了氣之後卻不敢進去了。

    白雲庵四周的林木很茂盛，魏池把馬拴在林子，有些不知所措。

    京城的秋，很高，成群的候鳥在空遷徙。白雲庵的尼姑打著哈欠出來掃地，才走出大門就瞧見院門邊的大樹上拴著一匹馬。

    “快來瞧,快來瞧，誰家的馬啊？”

    一群勞作的尼姑圍了過來：“看起來像是有身份的人呢。”有些有見識的在猜。

    “是昨有人忘了的？”

    “哪會？要忘也不忘在大門口，瞧，這還有個包袱呢。”

    有人正要打開，一個年紀稍大的按住她的手：“瞧著都是些好東西，咱們不要惹些是非，快告訴靜慈師父才是。”

    這時候正是誦晨經的時候，除了雜役的尼姑外，所有的出家人都在大堂誦經。前幾戚媛也參加晨經，但是因為初秋微寒，有些外感咳嗽，所以今自己在屋內準備著用早飯。

    梅月熬了藥端過來：“不知為何遣走了劉媽，我也不大懂得熬藥的事情，夫人您先嚐嚐？”

    “熬藥又不難，我也是病，不要太介意了，先放著吧，我用了早飯就過來吃。”

    梅月答應了，把藥先端了出來，早晨也還有些冷，就到窗前準備關些窗戶。

    “哎呀！”

    戚媛正準備吃早飯，突然聽到梅月在外屋呼呼喳喳的嚷了起來。

    “怎了？”戚媛被她嚇了一跳，趕緊出來看——隻見院牆頭上爬著一個人。

    “魏池？”連戚媛也忍不住叫了起來。

    尼姑庵的院牆很高！魏池爬得很吃力，才摸上牆頭就被梅月的驚叫嚇了一跳，好不容易爬了上來，又被戚媛嚇了一跳。

    “快來，快來……”魏池氣喘籲籲地招手。

    “怎了？”戚媛暫時顧不得那樣多，趕緊跑過來。

    “牆太高了……弄把椅子過來，讓梅月去把院門關了。”

    又是好一番的折騰，魏池才算徹底的進了門。

    “哎呀！魏大人！你，你是怎來了的？”梅月驚叫。

    戚媛看魏池捂著手：“手怎了？快讓我看看。”

    魏池聽到這句話，突然感到鼻子一酸：“沒有，在瓦上蹭著了。”

    戚媛第一次看到魏池臉色這樣不好，也不再多問了，趕緊拉他進屋，命梅月把藥找出來後去院門口守著。

    藥酒的味道很刺鼻，戚媛被熏得咳嗽了起來。

    “你病了？”

    “隻是有些外感，咳嗽而已。”戚媛把魏池的袖子捋起來——看來不止是蹭了一次，就連胳膊上都是擦傷。

    “怎不回京城？這山上缺醫少藥的！”魏池拉住戚媛的手不讓她給自己上藥：“是不是為了不見我，就是病死在山上也不回去？！”

    “……”戚媛倔不過他：“山上清淨些，這病靜養就好了。”

    “我在你眼，也是和馮世勳一樣的人？我？我有對你做過什失禮的事情？我認識你就是拖累了你的清白名聲了？”魏池氣得話都不清了。

    “我沒有這樣想……”

    “那你這樣避著我，從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避著我？在你心，我和馮世勳，根本就沒區別吧？”

    “我要這樣想，我現在就不會由著你拽著我的手。”

    魏池這才發現，自己(色色 /lass1/1hl拉著戚媛的胳膊。

    “鬆手，”戚媛心又是急又是氣：“竟然來翻尼姑庵的牆！要是進錯了院子，沒人給你拿椅子看不摔死你！把手攤平了！”

    魏池覺得自己剛才的滿腔怒氣好像都是孩子式的鬥氣，氣勢頓時蔫了，老老實實的鬆開了手。

    “前幾還很熱，我又不出去避暑，所以才來山上的。”

    “你胡！”魏池不信：“你明明是覺得給我講帳很煩！要不你怎連去哪也不讓人帶個信過來？要不是昨你院子換家具我還不知道呢！你一個人走了倒輕鬆，你還不知道你們院子的老媽子都被馮世勳遣走了，家具也是別人選過了才給你的。你答應我要過得快快活活的，不和不值得的人鬥氣傷心，可你根本就不上心！那多人欺負你，你不告訴我，一個人躲出來，算什？”

    戚媛的手頓了頓：“你這個……傻孩子，別人家的事情，你哪管得著呢？”

    “我怎就管不著了？馮世勳的所作所為要是擺上台麵來，早就夠他吃官司了！要是他有一剛好落到我手上，看我不把他千刀萬剮了！你不給我也就罷了，還把我當做個外人來防！我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怎給你好呢……”戚媛沒想到這個人這樣倔。

    “怎樣都行，我就覺得你這次根本不是見不得他，而是見不得我！”魏池猛的把手抽了回來：“你的死活不和我相幹，我的死活也和你沒關係。”

    戚媛無可奈何，隻得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我防的哪是你？不過是人言罷了……我平日給你講帳的事情別人不知道，梅月能不知道？我們兩個何嚐是她們想的那樣？我們自己坦蕩了也沒有多想，但是就防不住別人多想。不知是哪一，我院子的老媽子可能瞧見了什，因為她畢竟是馮世勳家帶來的人，肯定就和他了。我也都還不知道的時候，這老媽子就被遣走了。後來若不是我想起那幾日她的言談古怪，也料不了那樣的多。我們兩院不過隔著一個巷，若是不做些回避，隻怕對你的仕途不好。”

    “我沒你想的那般稀罕仕途！更何況馮世勳算什？你我清清白白的，他就是參我我也不怕他！他要有膽子就試試？我還想參他虐待妻子呢！”

    “你怕的……”戚媛不知道這個平時挺機靈的人怎突然變得這笨了：“古人雲，男女授受不親，禮也。瓜田李下捕風捉影的事情最喜歡弄些莫須有出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