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相國府，自然不能像他們一般大搖大擺，且理直氣壯。我這樣偷偷溜出去，要回去也隻能是從後門進。

    我躡手躡腳將風馳拉回馬廄拴好後，回房，換衣裳，轉身就見眉綠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門前，唬了我一跳。

    我才回來一會她便知道了，可見我不在的這幾日，她應該是日日到我房間好幾次探看。

    如此關心我的回程，她是該有多上心啊。

    “姐姐，你什時候學了這一招？竟然學會嚇唬人了？”我十分不滿。

    這一路過來都是士卒們群起咋呼，眉綠這會兒悄無聲息的出現，我反倒不習慣了。

    眉綠一把抓住我，急急問：“人可救出來了？”

    我笑笑點點頭：“救出來了，這會子應該在朝堂上領賞了。”

    眉綠如釋重負，拍拍胸口道：“終於回來了。”

    我將換下來的村婦衣裳掛上架子上，預備一會兒讓人給我洗洗，聽了這話，回頭問：“姐姐，你是我終於回來了，還是郭公子終於回來了？你是掛念我多一些，還是掛念郭公子多一些？”

    眉綠上前去將掛著的粗布衣服拉了下來，卷成一個包袱，放在門邊，探身叫了一個婆子讓丟出去，轉身瞪了我一眼道：“一會母親若是問你，你記得要從二姑母家回來了，去玩了幾日，可不要露餡了。”

    我心領神會。

    眉綠居然找了這樣一個借口，我出門幾去二姑母家去住，來解釋我消失的這些的行蹤。這個借口其實錯漏百出：二姑母家距離家中不過幾，哪用得著動用風馳？家中女眷出門都是乘坐車攆，見誰家女眷騎個高頭大馬去走親戚的？去探望二姑母也須得報給母親知，這番夜色降臨的時候出門去探親戚，不像走親戚倒像去親戚家偷東西。

    眉綠背靠在門邊，右手拿出一柄繡著梅花的灑金綢扇子慢慢搖：“母親那邊我已經解釋很多次了，相信或者不相信，這事兒就這樣了。煙微，等你再重複幾次，這事情不是真的也會變成真的了。”

    眉綠得不錯，事情便是如此，重複幾次不變，不止一人重複，便真的是真的了。

    母親倒是沒有來為難我，見我次日又出現在大廳和院子，也不過問幾句，我答得和眉綠的一樣，又見我和平日一樣活蹦亂跳的沒有異樣，也就不再問什了。

    眉綠歎歎氣：“出去了進山去修行就是不同，這般莫名其妙不見了幾日，隨便一個借口便能有人信了。”

    我啼笑皆非：“姐姐，這趟出門，可還是為著幫你去救人才不得已出去的，聽你這一，我怎就覺得這番出門倒是我自個兒的主意了？”

    眉綠抿嘴笑笑不接話，把話題又岔開了：“你帶回來的石頭伶俐得很，母親喜歡讓他幫著幹活，這幾日幫著母親將幾箱子香送到城外的寺廟去呢。”

    “嗯，若是能幫忙幹些活，也不枉這樣巴巴地帶回來。”我點點頭。

    想著石頭教我的，若趙重問起，我便死賴到底。誰想我還沒來得及死賴到底，趙重早已看穿了我。隻是，他是何時知道，我原本是女子？

    我坐在院子，拿著那塊趙重送我的琳琅玉，對著陽光看了一輪。那陽光透過琳琅玉，體內似乎流動著細細的綠絲，好像柳葉在水中一般浮動。放在手掌之中，溫潤之色透過那繁繁層層的花朵，卻是晶瑩剔透，看不到半點綠。我就好奇不已，為何對著陽光看到綠絲，放在手掌上卻又絲毫不見？

    我將琳琅玉一會對著陽光，一會放在手掌，就這來回地看了無數次，直聽得父親站在院落拱門處咳嗽一聲，我才驚覺他似乎已經站在一旁看我許久。

    我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叫了聲：“父親。”

    “唔……”他踱步過來，“微兒，你在這一會抬頭一會低頭地，在看什？”

    我很奇怪今日父親下朝的時間早，也很奇怪以往他不關心我們姐妹倆的行蹤，這事一貫是母親管轄之事，何以此時一下朝便有閑心來到後院來看我。

    誠然，我對父親的日常之事，其實也不太過問，除了知道他是朝內左丞相，還有個右丞相整和他作對之外，其他之事我們很少關心。這國中之事，也隻得在飯桌上聽得他和母親談論，我和眉綠又隻是個聽上半截不聽下半截的譜，有時候甚至連半截的半截都不曾去聽。

    我疑心他是來找我問何時要回蒲山去。

    眉綠不是，我不回去了的？

    父親和顏悅色看著我，看得我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