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父親是過來和我商量事情的，這樣一場氣生了便生了，他竟然拂袖而去忘記了。

    院子也呆不下去了，曬太陽也曬得我頭昏眼花。這個時節已經是臨冬，再過幾日估摸便要下雪了。我在院子來回踱步，想著自己從蒲山出來，應該有好幾個月的光景，不知道師父和青墨師兄在山是啥狀況了。若是下了雪，白雪壓在枝頭上，今年興許會有櫻紅的山果被雪捂了幾日，會更甜一些。

    就這糊混了一日，第二日一早醒來，在院子溜達了一會，覺得有些冷清，也不見眉綠來找我，於是回到屋子，隨手扯了一件鬆花色繡豆綠色暗紋碎花的披風披在身上，準備要出門去。

    一個婆子路過，站在門外問我：“二姐可是要出門？起風了，指不定要下雪，要不要找個車輦備著？”

    我探頭出去看了看院外的色，搖搖頭：“我不去遠，就在後門的街上逛逛，用不著車，晚飯的時候會回來。大姐呢？”

    婆子笑笑：“大姐在正廳和夫人話呢，是要找個好日子到城外的山廟去送個香錢。”

    我想起眉綠告訴我的，母親讓石頭前兩日往城外的山廟搬了好幾箱的佛香，不知道母親打算要做什儀式。

    婆子見我沒別的話，欠欠身轉身走了。我站在門檻後伸頭出去左看右看沒有人了，踏出了門檻往後門溜去。

    我跟做賊似的將後門拉開，側身出門，將後門關上。那看門的福叔這個時辰都會先去後門附近巡一圈，我方能瞅空溜出去。不過，福叔對於我的這種行徑已經相當習慣，通常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此時在不遠處見得我開門溜出去，也隻會跟在我身後默默將門掩上。

    若是從正門出，必得稟報母親，然後派好幾個人跟著，陣仗太大，且出門後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踏出了門檻，回身將門掩了，轉身正東張西望想著往哪條巷子去，就聽見左邊的巷子遠處傳來“答拉答拉”的馬蹄聲。

    我伸頭去看，駕車的人由遠而近，居然是我認識的人。

    陳阿應。

    在趙重營中的一名士卒，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著，此刻駕著一匹馬車，從左側揚鞭打馬過來。

    我還沒回過神來，陳阿應策馬已經到了麵前。他跳下馬來，興奮衝我道：“將軍果然沒錯，這兩日就在這附近溜達就能找到姑娘。”

    我倏地想起，趙重過，會派人來請我到他府上去，據是會大宴我一頓。

    他派來的是陳阿應，怕是我不認識的人請不到我。

    陳阿應幫我墊好了上車輦的木梯，我輕輕皺眉道：“我哪就這嬌貴了？要用木梯？”

    陳阿應笑笑：“將軍交代了，這城比不得外麵的沙場，姑娘都是矜貴的，穿的衣裳也比咱們在外麵穿的衣裳要名貴得多。”

    我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穿的繡滿細細碎碎絲線的花裙，歎口氣。

    他們的話是不錯的。

    陳阿應駕著馬車，我坐在車，顛簸著一路出了巷子，被他七拐八拐地拉到了一座府邸大門前。

    我雖然回到西趙國有段日子了，老實，還真沒有將這城池從頭逛到尾，東南西北是毫無方向感的。現在被拉著穿街走巷地到了目的地，沿路就算看了一路的街景，還是不知道如何到了這座府邸前。

    我照舊踩著陳阿應鋪好的木梯下了馬車，站在這座府邸大門前抬頭看了半。

    府邸大門不算很神氣，大門的門頭匾上不過兩個字：趙府。

    並沒有見象我家一樣，來了客人，就會“吱呀”一聲開門，走出一個門童出來揚聲問：“請問客從何來？請問客來何事？”

    大門右側種著一棵老梧桐樹，梧桐開花的季節早已過去，臨近冬，樹葉倒像是落花一樣飄飄搖搖晃到了地上。將軍府大門前的地麵上厚厚薄薄地鋪著梧桐葉，也不見有人來清掃。

    這光景看上去，著實有些冷清。

    陳阿應將馬車牽了從側門進府，不一會兒，大門打開，見他從大門快步走了出來，伸手示意我進門去。

    “你家將軍府上怎那冷清？”我嘟噥了一句。

    陳阿應嘿嘿笑：“我家將軍常年在外打仗，就算在家也不喜歡熱鬧，所以人少了些。”

    我踏入大門後，才發現陳阿應的人少了些實在是超出我對少了些的想象。

    不是少了些，而是幾乎沒人。

    “城外寒香寺的人都比這府人多。”我喃喃自語。

    “姑娘得是，城外寒香寺常年香火不斷，香客不少，這怎能和寒香寺比。”陳阿應走在我前麵引路，一麵回頭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