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這幾日胡巧珍在幫珍珍準備行裝，她打算陪珍珍一起去省城報告戲劇學校。

    “珍珍，上我家吧，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珍珍：“姑姑，可我從來沒上過您家，我怕……”

    胡巧珍：“怕啥？老師會吃了你？”

    珍珍鼓起勇氣：“好吧，我聽您的，就去您家。”

    胡巧珍把珍珍領進家門，讓她找個地方坐下，然後又把背在背上的兒子思明放下，從大櫥頂上取下一個旅行箱，道：“這個箱子我已經用不著了，送給你吧。”

    珍珍：“姑姑，這貴重的禮物我可不敢收，我不能要的。”

    胡巧珍：“這箱子是我丈夫單身的時候用的，現在都成了家，家有大廚、木箱，都可以放東西，還要它幹啥？閑著也是閑著，你把它拿去吧，這是姑姑給你的，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出門在外的，沒有這個箱子還真不方便。”

    珍珍：“我哥已經給我縫了個大布兜了，這個就不用了吧？”

    胡巧珍：“瞎，到城背個大布兜，這算啥呀？像個叫花子似的，不中，會讓人瞧不起的。還是這個好，東西放得多，箱子底下還有輪子，重了就在地上拖著走，多洋氣呀。”

    珍珍不好意思的：“那就謝謝姑姑了。長這大我還是第一次走出這個村子，外麵是啥樣子我隻是聽別人講過，沒親眼見過，真到了城我不會鬧出啥笑話吧？”

    胡巧珍：“所以我一定要陪你去嘛，你一個人去一定會迷路的，不過跟著我就不用怕了。別忘了回家多練練嗓子，還有，我新給你做的那件戲服別忘了帶，考試的時候能用得上。可惜你還，不然的話我的那雙高跟鞋就給你穿了。要不我拿出來你穿著試試看，看能不能穿得上？”

    珍珍：“不了，我還是穿這雙布鞋吧，這是我爹剛給我做好的鞋。”

    胡巧珍問道：“你爹？翟老爺子會做鞋？你的可都是真的？”

    珍珍：“我爹的手可巧了，他不但會做鞋子，還會做衣服、打毛衣，我們幾個從到大的衣服和鞋子都是他做的。”

    胡巧珍問：“那你娘呢？她不會做嗎？”

    珍珍：“她手笨，針線活做不來，也從來不做。”

    胡巧珍：“她這一走毫無音訊，她不想念你們，有這樣做娘的嗎？她也真狠的下心來呀。”

    珍珍：“姑姑，我娘她不是您的那種人，她一定有她的苦衷的。”

    胡巧珍：“但願如此吧。珍珍，這是我穿過的高跟鞋，你穿著試試，看能不能穿得上？”

    珍珍把自己的布鞋脫了下來，套上了高跟鞋，想不到穿進去正合適。

    胡巧珍高興地：“珍珍，走幾步看看，擠不擠腳？”

    珍珍在屋走了幾步，搖了搖頭。

    胡巧珍：“珍珍長大了，連我的鞋都能穿了，你這妞今才十三啊，怎腳丫子會這大的？”

    珍珍：“姑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這腳丫子會長這大，也許跟我每爬山有關吧？”

    胡巧珍欣賞著珍珍走路的姿勢，道：“珍珍，你要記住，唱戲對一個女人非常重要，它能練就你的高雅風範。你本身就有一種然的女人氣質，抬頭挺胸，兩腿站得筆直。抬頭表示女人的高貴，鄙視你所見到的一切，挺胸表示女人的典雅，矜持，你唯一缺少的就是一種溫柔。還有，你太瘦了，隻長個子不長肉，這是長期嚴重缺少營養的結果，今你就不要回去了，姑姑殺隻雞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珍珍：“姑姑，我要回去的，今我哥割了幾斤肉等我回去吃呢，我不回去我哥會生氣的。”

    胡巧珍：“又是豬肉，我可要警告你，以後少吃點那玩意，多吃點雞鴨魚之類的東西，聽見沒有？”

    珍珍：“姑姑，那我就回去了，我把箱子帶回去，還要整理東西呢。還有這雙鞋……”

    胡巧珍：“你把它直接穿回家，也好讓村人看看，我們珍珍長的多漂亮！”

    珍珍把那雙脫下來的布鞋抓在手，一手拖著行李箱就要出門。

    胡巧珍：“到了外麵，你把那雙布鞋扔了，多丟人啊！”

    珍珍：“不，這鞋不能扔，那是我爹一針一針縫起來的，再我平時也不能老穿著高跟鞋呀。”

    胡巧珍把她送出門，道：“記住，回去以後多練練嗓子，一定要把嗓子唱開了，掌握我平時教你的各種要領，隻有這樣，在考核的老師麵前才不會拘束，才不會怯場。你一定要牢記，成功是永遠留給那些有準備的人的。”

    珍珍：“姑姑，我知道了，我會記住您的話的。”

    胡巧珍：“路上多帶點替換衣服，特別是內衣內褲，妞子一定要弄得幹淨一點。明早點到我這，去省城的路很遠，我們早一點上路。”

    珍珍：“姑姑，您放心，我會早點過來的。”

    珍珍走後，胡巧珍轉身進屋，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淚，自言自語地：“十三年了，想不到這妞子還能活下來，現在都長這大了。唉，這輩子我是唱不了戲了，如果她能實現我的夢想該多好呀，但願我在她身上傾注的心血沒有白費。”

    到了晚上，項海明下了班回家了。胡巧珍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問道：“今又累了吧？飯做好了，我們吃飯吧。”

    項海明一把抱起睡在搖籃的兒子，在他的腮幫子上親了兩口，問他：“兒子，想不想爸爸呀？”

    兒子思明才兩歲，話還不太清楚，嘴不斷地叫道：“爸爸、爸爸。”

    項海明高興地把兒子高高的舉了起來，嘴喊道：“巧珍，你聽，兒子會叫爸爸了！”

    胡巧珍把飯盛好，又取過筷子，放在他的跟前，道：“瞧把你高興的，這有啥稀奇的，他早就會叫媽媽了。”

    項海明：“他會叫爸爸我還是頭一次聽見，我兒子真聰明！思明，你再叫一聲爸爸，我聽聽。”

    思明果然又叫了一聲“爸爸”。

    項海明激動地把思明一下摟在懷，在他的臉上一陣狂吻。

    胡巧珍：“好了，你還不餓？快吃飯吧，把兒子給我，我來喂他。”她拿過一隻碗，碗有一點幹飯，她用勺子舀了一點肉汁，拌在飯，然後用湯勺一口一口的把飯塞進思明的嘴。“海明，明一早我就要出門了，這一次我可能要在外麵多待幾，這幾家的一切都要靠你了，你可得用點心啊。”

    項海明：“不就幾功夫嘛，你放心吧，沒事，我能行的。”

    胡巧珍問道：“那思明咋辦？你帶著他？”

    項海明：“我跟你一樣，把他背在身上，我上班他也上班，這還不中嗎？”

    胡巧珍：“你現在是廠長了，你就不怕別人閑話？”

    項海明：“你這也擔心那也牽掛，要我這一次你就別去了，人家妞子也大了，你還擔心她被騙了不成？”

    胡巧珍：“不成，她才十三歲，又是第一次出遠門，沒有我陪著，她連戲劇學校的門都摸不著。不成不成，我一定得陪著。”

    項海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在她的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她如果成功了你也就釋然了。”

    胡巧珍：“算你聰明，她是我的學生嘛，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我當年的影子，我曾經的夢想，她就是我夢想的延續。”

    項海明：“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可又不敢問。”

    胡巧珍：“老夫老妻了，有啥話就直，別又犯知識分子的毛病，話吞吞吐吐的。”

    項海明：“這可是你自己讓我的，我出來你可不許犯渾。”

    胡巧珍：“你看看你，有話就，有屁就放，我啥時候犯過渾啦？”

    項海明：“那我就了？前些村老在議論你，有些話也傳到我的耳朵，珍珍是你的女兒，十幾年她一出生就被你遺棄了，後來又被翟老爺子撿了去，養到現在。我一開始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現在珍珍長大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和她的嘴越來越像你了，連走路的姿勢都想你，你這是咋回事呢？”

    胡巧珍把眼睛一瞪，道：“我你這個人是咋回事呢？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別人的話你也信？哎，我問你，你到底是信你的婆姨呢還是相信別人的胡言亂語？你有沒有點自己的定力？”

    項海明：“我看你平時都把精力放在珍珍身上，我就把這一切聯係起來了，心越琢磨好像越是這回事，可我一直沒敢出來，今你提起珍珍了，我才出來的。”

    胡巧珍：“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在跟你結婚之前沒有結過婚，我前麵的丈夫死了那是我編出來的，我怕別人瞧不起我，我這大歲數了都嫁不出去，沒人肯娶我，這都是我的掏心窩子話，信不信由你。”

    項海明：“我聽顧村長過，你以前懷過孕，曾經有過一個娃子。”

    胡巧珍：“顧瞎子的話你也信？他這個人唯恐下不亂，挑起事端是他的強項，他最會編故事了，你要是真的信了他的話，賴蛤蟆都會笑的。”

    項海明：“懷過孕也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啥不好的？我不是也結過婚嗎？我不在乎。”

    胡巧珍板起臉來，訓斥道：“我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怎人家啥你就信啥呢？我了，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情！”

    項海明見她真的生氣了，就哄她：“好了，我隻是著玩的，別往心去啊？有時候我就想，這件事要是真的該多好呀，白撿了這大的一個妞子，我跟我的前妻生的是兒子，跟你生的也是兒子，可惜我項海明這一輩子注定是生兒子的命了。”

    胡巧珍：“海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壞就壞在這張嘴上，起話來不肯饒人，沒有個領導能看上我的，他們看我不順眼，也不能把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啊？他們這樣做也太缺德了吧？”

    項海明：“好了，別生氣了，我就是隨便這一問，也許是個誤會呢，你別往心去啊。”

    胡巧珍問道：“海明，我問你，有這自己婆姨的嗎？你這個人啥都好，就是耳朵根子太軟了，別人啥都信。你現在是廠長了，別人的話要好好過過腦子，要有自己的判斷。”

    項海明：“是，婆姨的話才是聖旨，我怎會隨便相信別人呢？”

    胡巧珍問道：“海明，你真的想要個妞子？”

    項海明：“要不我們就把珍珍認下來吧？這妞子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多水靈啊，俗話妞是娘的棉襖，我想要還要不著呢，現在又跟著你學戲，將來肯定會有出息的。”

    胡巧珍：“你是在套我的話吧？別瞎琢磨了，你真的想要個妞，我以後給你生一個就是了。”

    項海明：“這妞可不是想生就能生出來的。再了，生一個那是以後的事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我告訴你，上次我搞的那個新產品，廠已經嚐到甜頭了，這兩銷售可火著呢。前些日子村把我找去，又要我拿出新品種來打入市場，他們的心比我還急，我現在是舍命陪君子，豁出命來研究新產品了，這兩我是忙得腳打後腦勺，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幸虧有你在，回到家我還有個熱湯熱飯吃，還有個體貼溫柔的婆姨陪著我。我在想，隻要有盼頭，辛苦點倒沒啥，要是這個新產品真的拿出來了，那我們廠真的要大變樣啦！”

    胡巧珍問道：“這樣一來你不得把整個身子都撲進去呀？那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呀，千萬別硬扛著。哎，那我們的思明咋辦呀？”

    項海明：“你去你的，我有辦法，實在不中我找廠的女工幫幫忙，幫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