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顧祝仁的沒錯，自從山盈走後，誰要是在盧有亮麵前提起山盈，盧有亮準把臉拉下來。有的人不知情，也是出於好心，問了他山盈的情況，他會莫名其妙的發起火來，劈頭蓋腦的把人家訓斥一頓。

    平時他拚命地工作，盡量不給自己空餘時間，他也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才不會去想這件事情。

    一提起山盈，盧有亮心總擺脫不了擔心，臨別時他一再囑咐山盈到了家要給他來信的，他隻想知道山盈跟狼娃兩個人不出意外、平安到家，他的這顆心才能放下。可糟糕的是，直到如今山盈和狼娃都杳無音訊，這不能不使他擔憂。昨一夜他都沒有好好的睡，腦子一會兒出現山盈和狼娃被羅聖文追殺的幻覺，一會兒又出現他倆漂泊在大海上，拚命地呼救。折騰了一夜，快亮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色已亮，他趕緊起身，匆匆吃了兩口早飯，就出了門，直奔翟社的蔬菜大棚而去。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翟社跟虎娃都在大棚忙碌著。

    虎娃眼尖，他發現了盧有亮，趕緊停下手的活計，嘴叫著：“爹，盧支書來了。”

    盧有亮：“虎娃，別叫他，我是順便過來看看，沒事的。”

    翟社走了過來，叫了聲：“盧支書，你來啦，我這有板凳，就在這將就著坐吧。”

    盧有亮接過板凳，坐了下來，他指著另一張板凳：“翟老爺子，您也坐下歇一會兒。忙啥？”

    虎娃：“盧支書，我們在給蔬菜秧苗施肥、澆水呢。”

    盧有亮問道：“今年大棚又增加了啥新品種啊？”

    虎娃：“除了苦瓜、西紅柿和茄子，我們今年又增加了絲瓜和長豇豆，這都是從南方移植過來的新品種。”

    翟社：“現在虎娃可有能耐了，他跟著縣農科站的技術員學了不少東西，今年沈邦國、二順子家的大棚種植都請他去指導，搞土埌改造，種啥東西，咋育秧，咋施肥澆水，這都是門科學，娃子們年輕，腦子快，學啥像啥。”

    盧有亮：“你也不賴，雖年紀大了，又沒文化，可你看看這大棚麵，都是春的氣息，多美啊，誰能想得到，過去這的沙土地、鹽堿地，竟然可以種出如此水靈的莊稼，做夢也想不到吧？”

    虎娃：“現在城的蔬菜批發公司要跟我們訂長期合同，包銷我們的大棚呢。”

    盧有亮問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虎娃：“邦國叔，還有二順子家都準備跟他們簽合同，這樣一來我們種植戶就沒了後顧之憂，隻管種植、收割和包裝就中了。”

    盧有亮：“這是好事啊，我還擔心怎把蔬菜送到城去賣呢。”

    翟社：“這都是托政府的福、托您的福啊。”

    盧有亮：“翟老爺子，話不能都這，雖現在政策好了，但這跟你們自己的勤奮分不開的呀。”

    翟社：“是啊，這話仔細琢磨起來是有道理，若還照過去的話，陳有根還是那個混賬東西，每搞得村雞飛狗跳的，大家都不得安寧，太陽照到他的大腿根了，他都不肯爬起來，現如今你再看看人家，人模狗樣的，完全變了個人，言行舉動多有氣派，真的是時勢造英雄，這話得一點沒錯。”

    盧有亮：“誰會想到他也會成為大老板了，沒想到吧？”

    翟社：“沒想到，不敢想。”

    盧有亮：“他富了還不忘為村辦好事，我們也占了不少光，起來這蓋大棚的錢還是他出的呢。”

    翟社問道：“可我聽錢是村出的，咋又變成他出的呢？”

    盧有亮：“錢是村出的不錯，可村的錢又是從哪來的？還不是養雞場賺來的錢，我們就是把養雞場賺來的錢蓋的蔬菜大棚，這下你聽明白了吧？”

    翟社：“這繞來繞去的還是這子出的錢，我算是服了他了。”

    虎娃：“盧支書，去年我們已經把蓋大棚的錢還了，現在這大棚是我們自己的了。”

    盧有亮：“你子這賬倒是算得很清楚啊，那你們把賬還了以後，還剩下多少哇？”

    虎娃：“這個我不能。”

    盧有亮：“虎娃，跟你盧叔叔還要保密，你太不夠意思了吧？”

    虎娃：“反正這錢都歸我爹管，你可以問我爹呀？”

    盧有亮：“好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了，不問了，不問了。”

    翟社突然：“盧支書，那年我住院用了不少錢，這錢我都攢著呢，等哪湊夠了，我就還你。”

    盧有亮：“翟老爺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您那一刀是為山盈擋的，您受傷住院哪能讓您花錢，這不應該呀！”

    翟社：“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背啊，你是村支書，也不是開銀行的，從情理上也不過去呀。”

    盧有亮：“翟老爺子，我知道你為我著想，你不用為我擔心，這幾年村的經濟上去了，我也緩過勁來了，有了點積蓄，你放心，我再緊衣縮食熬兩年，就能把錢還上了。”

    翟社：“盧支書，您別了，您再下去我心難受，您是個好人，這輩子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盧有亮：“翟老爺子，快別這，誰叫我們是領導呢？當領導的心沒有老百姓，那還叫啥領導？再了，你也不賴呀，當初這窮，你跟山盈兩個人還領養了這多娃子，這也是奉獻呀！”

    翟社：“盧支書，我可沒你想的那偉大，我隻不過可伶這些娃子，生下來就被他父母遺棄了，如果我不把他們撿回來養著，他們早就死了。”

    盧有亮：“翟老爺子，我跟你，為啥有的人就能狠下心來把自己親生的娃子扔掉，而有的人跟這些娃子沒一點血緣關係，可他們把這些娃子看做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為了這些娃子，他們寧可豁出自己的生命，這就是人性，兩種完全不同的人性。”

    翟社：“盧支書，您的這些道理太深奧了，要是垃圾婆在這兒，興許你們兩個還能談到一塊。虎娃，龍娃咋到現在還不回來？他幹啥去啦？”

    虎娃：“弟弟送珍珍去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翟社：“不就是去省城考個啥學校嘛，折騰個啥呀？”

    虎娃：“爹，是戲劇學校，學唱戲的。”

    翟社歎了口氣：“這四個娃子中間，除了狼娃，就數珍珍最不讓人省心了，非得跟著那個瘋婆子瞎折騰，這是幹啥呀？”

    盧有亮：“妞子有誌向，你就讓她自己去闖出一條路出來，這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啥不好？再了，人家胡巧珍現在肯在她身上下功夫了，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呀！”

    翟社：“我就看那瘋婆子不順眼，要不是她垃圾婆不會住院。”

    盧有亮：“那未必不是好事，山盈通過手術不是把頭顱的淤血取出來了嗎？你這樣一想氣也就消了。”

    翟社問道：“盧支書，你不會對那個瘋婆子的看法也改變了吧？狗行千改不了吃屎的，你別對她抱有幻想。”

    盧有亮笑道：“翟老爺子，人是會變的，就拿我來吧，我現在發現我的脾氣好多了，不像過去動不動就發脾氣，我想明白了，過去我是怨怨地怨人，就是不怨自己。時代在進步嘛，我們每個人都要跟上時代的節奏才中。”

    翟社：“我對那個人有看法是有原因的，她跟珍珍本來就……”到這他看了看盧有亮，不往下了。

    盧有亮問道：“翟老爺子，你啥？她跟珍珍到底是咋回事？”

    翟社：“沒啥沒啥，就當我啥也沒。”

    盧有亮追問道：“這件事你一定知道啥？你跟我唄。”

    翟社：“我答應過垃圾婆的，這件事不能，算了算了，都過去了，我啥也沒，是不是？哎，龍娃這子也該回來了吧？要不虎娃，你出去找找看，他是不是躲在哪兒跟他的朋友一起玩耍了。”

    虎娃剛要答應，隻聽大棚外麵龍娃喊道：“爹，我回來了！”

    龍娃走進大棚，見到盧有亮，就問候了一聲：“盧支書，您也在這兒？”

    盧有亮點點頭問道：“把珍珍送走啦？”

    龍娃：“送走了。”他從兜掏出一封信來，，“爹，我娘來信了！”

    盧有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龍娃，你剛才啥來著？再一遍！”

    龍娃：“盧支書、爹，我娘來信了。”

    盧有亮一伸手，迫不及待的：“終於來信了，等了這多年，她終於來信了！快，拿來給我看看。”他撕開信封，取出信件，把信件展開，兩手顫抖起來。

    翟社問道：“信上都些啥啦？快念給我聽聽！”

    盧有亮：“山盈，她跟狼娃現在在美國，他們都很好，狼娃頭上的人工腦殼已經做好了，經過手術已經縫合在他的頭上，現在他就跟正常的人一樣，完全不用擔心摔跤了。還有，山盈已經安排狼娃在美國的一所學校上學了。”

    翟社：“真是太好了，他們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盧有亮：“是啊，我心的這塊石頭也落地了。這還有一封，是專門寫給我的。”

    翟社問道：“能不能也念給我們聽聽？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虎娃：“爹，那是我娘寫給盧支書的，我們不能聽！”

    盧有亮：“沒事，我就給你們聽聽。原來這些年羅聖文一直沒有放棄對他倆的追蹤，他在馬來西亞抓她沒有成功，又派人跟著他們到了美國，想在美國把她抓住，結果冷峻又把他們從歹人手奪了回來。現在這兩個想綁架他們的人已經被美國警方抓獲，並把他倆押送到了馬來西亞，交給了馬來西亞的警方。經過馬來西亞警方的審訊，這兩個人供出了羅聖文的藏匿之地，可是等警方到了那兒以後，又被羅聖文逃走了，現在他的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翟社忿忿地：“這個羅聖文夠狡猾的，每次總是能讓他逃走。”

    盧有亮：“山盈還給我匯了一張十萬美元的匯票，是讓我還債用的，這，我怎能用她的錢呢？再，我也用不了那多呀。”

    翟社問道：“盧支書，這十萬美元是多少錢啊？我也沒見過美元，不知是咋回事。”

    盧有亮：“其實我也不清楚，我估摸著咋也抵七八十萬人民幣吧。”

    翟社嚇了一跳，道：“我的乖乖，她哪來的那多錢？難道她搶了銀行不成？”

    盧有亮：“她現在已經是山氏珠寶集團的董事長了，他父親已經把董事長的位置傳給她了。”

    翟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道：“這她真的成了大老板了？”

    盧有亮點點頭：“是的，她這個老板大得很！”

    翟社：“那她肯定回不來了，她現在這有錢，還能想起我們這些人來？”

    盧有亮：“她答應過我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翟社問：“盧支書，你不是人會變的嗎？她答應你的時候她還沒有變成富婆，現在她成了富婆了，她早把她過的話給忘了。”

    盧有亮笑了，道：“翟老爺子，這要看是誰了，人跟人之間是不一樣的，有信念的人是不會變的，特別是有堅定信念的人，我相信山盈就是這樣的人。”

    翟社：“盧支書，我實在不過你，顛來倒去的都是你有理，你跟垃圾婆是絕配，你們兩個我誰都鬥不過。”

    盧有亮哈哈大笑起來，道：“鬥不過就別鬥了，別是你了，起鬥嘴，我也不是她的對手。”

    翟社：“她現在有錢了，她把這錢寄給你，明她的心還有你，還在記掛你，這錢你就把它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