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三產辦的幾個單位，召開了一個座談會，秦總在金穀的檢查活動便告結束。

    檢查組認為，金穀公司改革的第一個戰役已經取得決定性勝利，秦總強調，金穀公司應當趁熱打鐵，規劃組織打響下一個戰役。下一個戰役怎打，自然成為公司決策層重點要考慮的問題。

    送走檢查組，佟子龍望著一臉疲憊的王宏昌和彭大鵬，調侃道：“怎樣，有點吃不消了？”王、彭相視一笑，點點頭又搖搖頭。佟子龍便，“吃得消吃不消都得吃，形勢不等人呢。走，到我辦公室去！”著打了一個“請”的手勢，王、彭二人隻好跟著他，去他的辦公室。

    “你倆參加了整個檢查活動，對秦總的意圖應該非常清楚。看，下一個戰役怎打？”

    彭大鵬看一眼王宏昌，王宏昌：“經改辦是掌管公司改革的職能部室，想必彭主任早就胸有成竹了，彭主任先！”

    “誰先都行，又不是正式會議。”佟子龍的目光從王宏昌臉上轉移到彭大鵬臉上，“那就彭先。”

    彭大鵬做出無奈的樣子：“那我就談點不成熟的意見，就當拋磚引玉了。”他瓦罐倒豆子，把他要的全部了出來，歸結到一起，就是深化公司治理結構改革，建立一套與現代企業經營模式相適應的製度。比如，用工製度，人事製度，收入分配製度等等。而這方麵的改革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一勞永逸，它永遠在路上，是一項長期的任務。必須樹立長期作戰的思想，一步一步地來，一口一口地吃。最後他，“具體到當前，我認為分離非主流程單位和‘三產’的條件基本成熟，應當逐步從公司剝離出去，交給社會，讓其自我發展。”

    佟子龍問他：“那就是，撤消三產辦的條件也成熟了唄？”

    “對。”彭大鵬肯定道，“不僅是三產辦，經改辦也應該撤消了。”

    佟子龍玩笑：“你這是自己要砸自己的飯碗了。”

    “經改辦和三產辦本來都是臨時性機構，”彭大鵬按照他的思路往下，“像掛靠到三產辦的永盛、北湖、商貿等等單位，經營範圍和方式已經與公司沒有直接的關係了，應該剝離出去。至於經改辦，我認為基本完成了它的使命，它的職能完全可以轉移到經理辦和人力資源部這些常設部室了。”

    佟子龍把目光投向王宏昌：“你認為呢？”

    王宏昌回答道：“我基本同意大鵬的意見，但我認為撤消經改辦為時尚早。因為改革的任務並沒有隨階段性任務的完成而有絲毫的減輕，經改辦再保留一段時間是非常必要的。”

    “那好吧，經改辦拿一個啟動下一階段改革的總體方案，按決策程序提交有關會議討論通過。”佟子龍最後調侃了一句，“即使撤消經改辦，你也得把這最後一班崗給我站好。”

    王、彭走出經理室，王宏昌湊到彭大鵬的耳邊輕聲：“你突然提出撤消你的經改辦，有點項莊舞劍的意味呢吧？”

    “此話怎講？”彭大鵬有點驚異，因為他純粹是從公司的全局利益出發考慮這個問題的，並沒有因他是經改辦的主任就回避這個問題。

    “那我聽秦總當著佟總的麵誇你呢。”

    “是嗎？”彭大鵬將計就計道，“他是怎誇的？”

    王宏昌摹仿著秦總的口音和神態，調侃道：“這個年輕人很有城俯，而且頭腦靈活，思維清晰，別看不卑不亢的，其實很有主見。”

    “這與撤消不撤消經改辦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你裝，”王宏昌用指頭點著彭大鵬，“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呢，你還給我裝！”

    彭大鵬笑笑，認真道：“你知道，我是個直腸子，不會拐彎抹角，你能不能把話得明白一點。”

    這樣著，到了王宏昌的門口，他：“我想你又要走運了。”罷衝他扮個鬼臉，開門進去，把彭大鵬關在門外。

    秦總的確誇獎過彭大鵬，連省經改辦的主任也，此人對金穀公司的改革事務了如指掌，政策把握得準，話辦事周到細致，滴水不漏，是經改辦的一把好手。這些溢美之辭在金穀公司不脛而走，而且在傳播的過程中，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擴大，被渲染，被加工，被演繹。有人傳彭大鵬可能轉任經理辦主任，在這個位置上過度一下，再提拔重用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話傳到彭大鵬耳朵，他笑笑，不管怎樣，有人誇獎自己總歸不是什壞事。但他也非常清醒，如果自己將這種誇獎無原則地放大，甚至想入非非，那就不僅有點輕薄之嫌，而且禍害無窮。對此他告誡自己，此類話聽聽就好，千萬不可太在意。而且他沒有精力和時間在意這些，他在埋頭編製下一個階段公司改革的總體方案，這是個費時費力的事，不容那些傳言去分他的心。

    但他不在意不等於別人也不在意。

    比如謝宗仁就非常在意。他是經理辦“資深”副主任，不管德才如何，按慣常的刻板思維模式，王宏昌升職是遲早的事，而他接主任一職也“應當”是“順理成章”的事。如果傳言成真，半路殺出個彭大鵬，他的這個主任可就遙遙無期了。

    彭大鵬帶著剛剛出爐的方案草稿去和王宏昌協調、溝通、銜接有關問題。進了門，見謝宗仁也在，彭大鵬順口道：“正好二位都在，稿子出來了，給二位匯報一下。”

    謝宗仁本來對他就有成見，現在又有這個傳言，“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鄙夷地冷笑一聲，挖苦道：“哪的話，彭大主任經手的東西，謝某學習都唯恐不及，匯什報。”話雖這樣，但他畢竟是經理辦的副主任，自我感覺要比彭大鵬地位優越，該拿把時還是要拿把一下的。於是他過這句，就旁若無人地和王宏昌談起了“重要”事情，以此向彭大鵬顯示他的“優越”地位。彭大鵬沒再搭理他，他這人就這樣，過去在一個不起眼的基層單位工作，見誰都當孫子，點頭哈腰的，讓人見了都煩。自當了這個副主任，話做事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外外一副人得誌的樣子。彭大鵬懶得再和他計較，什也沒，安安靜靜地等著他把“重要”事情談完，見他很有幾分派頭地看一眼彭大鵬，便旁若無人地離開這。

    程少青等在他的門口，這讓謝宗仁有點意外。

    程少青西裝革履，油頭粉麵，腋窩夾著一個的皮包，鼓鼓囊囊的。整個人顯得精神頭十足，有幾分得意的樣子。

    進門落座，謝宗仁戲謔道：“你這是衣錦還鄉啊，了不起！”

    “馬馬虎虎，”程少青一副財大氣粗的派頭，“弄幾個錢湖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