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我們下了山，沿著山底下的徑，溯江而上，向南走了十幾地，繞過了界首渡口，躲開了敵軍駐地，在湘江的上遊渡口找到了一條船。南娃子把我扶上船，隨後撐起船杆，悄無聲息地點動了船，輕快地渡過了江。船靠岸了，我們上了岸，南娃子把我安頓好，又轉身向船走去。我問南娃子：“你怎又回去了？”

    南娃子回道：“汪營長，我把船送回對岸去。”

    我奇怪：“為什要送回對岸去？”

    “今晚上沒準還會有紅軍過江，我得把船給他們準備好了，要不他們就沒船過來了。”南娃子一邊著，一邊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堆在一起，放在了岸邊。光溜溜的一個人上了船，把船送到了對岸。在我正擔心著南娃子怎回來時，就見南娃子像個水獺似的從江水鑽了出來，雙手抱著肩，濕漉漉地，跑著到了衣服堆前，渾身哆嗦著穿上了衣服。走過來拉著我的手，牙齒“得得得”地上下打著架，：“營長，咱、咱們走吧。”

    我用手摟住他，心疼地：“這冷的，你鑽到水去，要凍出病的。”

    南娃子：“沒關係。咱們走快一點，身子就暖和了。快走吧。”

    我們離開了渡口，加快了行走的腳步。走著走著，身上就開始冒汗了，南娃子原本凍得縮著的身子也舒展開來了。到快亮的時候，我們又上了山。

    從那起，我們就沿著西延山脈翻山越嶺，尋著紅軍大部隊的足跡一路追去。為免讓人發現我這個紅軍，沿途打探紅軍的消息、購買食物和尋找治傷用的草藥就都由南娃子來辦理了，我把身上僅有的幾塊大洋都交給了他。南娃子也真是能幹，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妥妥當當。過了一個多星期，我的傷口愈合了，我們追趕部隊的速度也加快了。

    大約是1月中、下旬的一，我們到了貴州黎平。清早，南娃子照例離開了山林，下了山。我在山上的一個岩洞等候著他。正午時分，南娃子回來了，放下了手中拿的一壺水，又從懷掏出了幾穗玉米，遞給我，：“營長，快吃吧，還是熱的。”我從早起就沒吃過東西，餓了，接過玉米，就大口啃吃起來。南娃子一邊看著我吃，一邊又告訴：在回來的路上看見山腳的溝渠躺著一個快死的人，可能是紅軍。問我該怎辦。我一聽，馬上放下玉米，讓南娃子立刻帶我去看看。

    我們下了山，在山腳下的一個亂石溝，遠遠的就看見橫趴著一個人，穿著紅軍的灰製服，赤著雙腳，麵色死灰，頭發蓬亂，一動不動。我心一緊，確認了：“是紅軍的傷員。”拔腿就向著那人跑去。可沒跑幾步就被身後的南娃子叫住了：“營長，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