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蘭小騷 本章: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修的聲音壓得很低,可能他原本並不想出聲,但似乎他必須澄清這一點,也許是他不能讓靖再留有多餘或錯誤的幻想。

    靖笑了,沒有以往的憨直,是一種無力的蒼白,讓人生出一絲惻隱,可是那聲音,依舊是冷的:“天界也不會坐以待斃吧?三天,隻有三天了,三天之後,或許你我都不在了,紫夜或是霈,真的有那重要嗎?”

    “是的,天界也決定以所以殘餘力量,與創世神對抗。”修的心隱隱地痛了一下,事實上,他的存在一直都是一種空泛,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生生地活著,他隻是為任務而活著,所以,他從不僭越地想去擁有什,哪怕是得到,也意味著放棄,直到末日真的降臨,也是否會有什分別?

    修一點點靠近,用那疲憊的目光回應著霈眼瞳中的憂傷:“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的欺騙,我來隻是想看你最後一眼,想對你說這句對不起,這是我目前唯一的記掛了。”

    “說這些又有什用,她始終最愛的都是你,你的出現,可以令她清醒過來,同時,也把那刻骨沉痛的回憶帶了回來,讓她重新陷入被你利用的慘痛記憶中,而你對她,又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同情呢?”靖的話像一根根疾烈的芒刺,每一個音都是一下清晰的刺痛,痛的不隻是修,還是霈,也正是因為這種痛,才在提醒著自己,也許今生今世都無法忘記那種心動與心碎。

    “不用說得這偉大。”修的聲音有些顫抖,卻被強行壓抑著:“你敢說,當初決定冒著巨大的風險救她,不是因為在她身上看到了沛的影子,你才如此不顧一切的愛下去,甚至欺騙她,你又有什資格說這些?”“夠了,不要再爭了,其實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你們愛的根本不是我!我隻是你腦海中的一個幻影罷了!”霈的聲音帶著難掩的心碎,仿佛每一個字,都是一滴絕望的淚,看著修的眼睛,那種痛讓人難以呼吸:“你當初在呢喃中呼喚地是沛,而不是霈,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愛的是她,隻是我自欺欺人的硬要去相信,才釀成今天這個局麵。”

    轉而那心碎的回眸落在了靖的眼眶,仿佛是一種命運的悲鳴:“還有你,你冒險救我,百般維護我,都隻是因為我像她,你在我身上看到了沛的影子,我從頭到尾都隻是個影子!你們愛的,根本就隻是她而已,何必非要說得如此深情,我早就明白了,不是我來選擇愛誰,而是愛從來都沒有落在我的身上,那種錯覺般的愛,隻是一種他人的寄托,而我以為愛我的人,偏偏都是愛著同樣的另一個人!”

    “霈!我……”似乎再沒有什可說的了,靖說出兩個不成句的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事實上,霈說穿的情愛,早已容不下任何自欺欺人的借口了。

    看著他們的眼睛,霈忽然冷淡地淺笑著,仿佛在嘲弄著自己一直以來的執著:“我隻想問最後一句,你們捫心自問,誰能清楚確定地說一句自己心底真正愛的是我,而不是沛的影子?”

    這個問題也許是那樣的簡單,隻需要一個字作為回答,但偏偏卻是那樣難以看清,二人都沉默著,深思著、懊惱著、歉疚著,卻始終說不出那一個字。

    這個沉默也許已經是一種回答了,霈的笑容仿佛被雪渡上了一層冷色的銀邊,寂寥而荒涼,好像靈魂隻是個殘破的石雕,放逐,是此生最後的眷戀:“是的,你們誰也不敢肯定愛的究竟是誰,既然根本連愛的是誰都不清楚,要那些誓言又有什用呢?愛……我何曾有愛,一切的虛幻都是折磨,若愛的不是我,就請放開我!”

    當一隻手抽離兩個手心的溫度,一個瘦弱的身影擦過兩個孤落的肩膀,那種淒冷的蒼涼,也許比這漫天浩揚的雪更讓人顯得寂寞。

    霈的影子在夜色融成一絲淡淡地淒冷,直到被夜吞沒,然後……雪無聲、風寂寥……人影漸杳……三日之期梭如流光,沉默過三個同樣寂寥的夜晚之後,盡管牽掛依舊,卻也不得不走向那避無可避的盡頭……

    每個人心中都似有難掩難言的千絲萬縷,在沉默的黑夜變成一頁沉落的夢,守候的心似乎在等待卻又抗拒著,也許這將是最後一個黎明……

    “終於到了。”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這悠長難耐卻又轉瞬即逝的三天,也許等待本身的悸動就是一種煎熬,何況等待的,是非生即死的宿命。

    “是的,終於到了這一刻了。”東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是眼底牽扯的一絲仿若不可見的牽掛,不經意間垂落向身旁的綸。

    綸的眼眸卻隻是怔怔地向前方深不見底的黑暗望去,不是冷漠的淡然卻依舊看不出那潛藏在心底的幾許愁思,也許憂鬱和落寞微露出了一些細微的端倪,讓那宿命的羈絆恍若還在,可倔強的心已經不再承認了,假裝著已經忘記……

    隻不過……若這僅是一種暫時的餘慰,那死亡對他來說,是否還更加輕鬆一點。

    此刻風、雪、火、雷四神以及東城衛站在影霧之森的盡頭,前方的無盡黑暗下就是三界六道之中最為詭異陰暗的所在——幽冥鬼界。

    “傳說影霧之森魔物為叢,凶險非常,原來全是酒囊飯袋,一根手指就全部搞定了,看來隻是以訛傳訛罷了。”忽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那獨特的聲律和略顯生硬的語調,無疑就是火魔尊胡宇崴。

    “魔物算什?對我們來說,那些隻是寵物而已,當然不堪一擊。”緊接著又是一個微微沙啞的女聲,是土魔尊黃小柔。

    四神回頭,隻見五相魔尊正漫不經心地從背後的森林中走過來,那種漫不經心的似笑非笑卻讓眾神的心中稍有寬慰,是的,既然結果是注定的,何不笑著麵對呢?

    “想不到天界這早就到了,反倒顯得我們遲了。”走在最前麵的是雷魔尊寒,她冷淡地笑了笑,還是一貫的幹練爽朗和那帶著些許尖銳戾氣的口氣,但比之敵對之時的怒意已婉轉了很多。

    儒綻開陽光的微笑,像著黎明中將起的晨曦,盈盈暖意驅散著陰霾的涼意:“我也想不到天界與魔界敵對抗爭的幾千年,居然也會有聯手的一天,也許所謂的生死敵友也隻是一種強加的概念,根本沒有真正的絕對。”

    “這說,豈不是還要托這創世神的福了?”柔格格地笑起來,一副戲謔的樣子。

    “托福?你腦子壞掉了吧。”不屑的口氣一撇,這忽然突起的聲音將柔的笑聲拋得遠遠的,是風魔尊謝和弦,他看了看前麵濃密難見的黑暗,嘴角勾起厭煩的弧度:“我真是想不通,那創世神哪不躲,偏偏躲在如此陰森惡心的鬼界?”。

    “鬼界雖然底下,但說到陰森惡心,我們魔界也不遑多讓吧?”另一個聲音很快地接起這個話茬,那憨直中帶點鼻音的口吻,一聽就知道,是水魔尊黃靖倫。

    “喂喂喂,我們魔界可是足以與天界匹敵的上界,怎能和底下的鬼界相提並論?”弦顯然不滿靖的反駁,急忙還擊。

    “可是上界之中,就屬魔界最惡心,到處都是殘肢血液,還有惡臭的氣味,隻有你才那喜歡。”靖輕蔑地說道,似乎絲毫不以為然。

    “你們不要吵了,這樣多難看啊。”崴急忙出聲阻止,但卻被寒攔了下來:“算了!讓他們吵吧,其實他們是知道,今天之後可能再沒有鬥嘴的機會了。”寒的眼中不經意地沉落了一下,縱然極力掩藏,可是那種緊張與憂傷的情懷總是難以徹底揮去。

    誰也沒有說破,縱然都察覺到了那絲淡不可見卻又重重壓在心口的沉鬱,誰都一樣,一樣無法逃避這種仿佛鬼魅般糾纏的情緒,卻也隻能選擇沉默。

    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伸手緊握著綸的手,那手心仿佛傳遞著無窮的力量,胸中像海潮的湧動,激起澎湃的浪,東看著綸那傾城絕世的俊顏,微翹的細唇輕輕地開啟:“今日之戰,死生難料,縱然我們身負神靈之力,也無法預見結局,但我希望你能記得,無論結果是什,我都從沒後悔愛過你。”

    綸的眼依舊是那深不見底的縷縷靈韻,但那眸光中水樣的暈染,蕩開了些許眷戀,那雙眼或許還是滿布冰霜,但已然多了一縷清泉,一線為他而流的清泉:“我們之間也許就隻欠缺一個結果了,而結果,不正是我們所企盼的嗎?千世之戀或許也隻是為了等待塵埃落定的結果,至於結局是什,已經不重要了,愛已至此,生死無怨,悲喜無尤。”

    那手心乍暖還寒的體溫,仿若世上最振奮的力量,東緊握著,那靈魂搖蕩的歸屬終於靠進了灣,他禁不住深深一吻,讓細致的朱蕊疊落在綸動人心魄的絕美花瓣上,那首是千世萬世都不舍放開的眷戀,任世界天崩地裂,也打斷不了這一吻,仿似戰火連天的廢墟中,頑強綻放的一朵蘭花,在毀滅的最後一秒,也不曾放棄一世璀璨的芳華,不曾忘卻一生無盡的愛意。

    儒與尊忽而不期地對視了一眼,身邊那個仿佛從未遠去的身影就是此生僅餘的惦念,原來世間喜憂根本就是共生共存的,在這滅世的巨大憂患下,卻尚有一絲竊喜,奮戰到最後一刻仍有他在身邊,也算是不枉此生。

    兩人忽然相視而笑,是的,生死本無怨尤,緣聚緣散也不過一場夢事,能守得最後一刻,已然是一種不淺的福分了。

    “事不宜遲,我們走吧。”儒帶著那和曦暖陽般的笑意,輕輕說道,眾人頷首,朝那未知的黑暗中行去。

    前路未知,就如同人生跌轉的命途,永遠無法知曉下一秒的變數,而我們卻必須走向未知,因為未來在那片迷霧中,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那濃厚深重的黑暗漸漸吞沒了眾人的身影,風還在徐徐的撩刮,在晦暗的叢林中悲鳴著各種古怪的曲調,空蕩的森林依舊陰冷而寂寞,就像從未改變過一般,也仿佛在守候著什,也許隻是想知道,那些進入黑暗的身影,有幾個能從這深邃的黑暗再次走出來。

    前方的黑暗是最後命運的等待,等待著一個屬於這個故事的結果……陰冷的風仿佛一直在耳邊徐徐撩刮,頸後的陣陣涼意像鬼魅趴在背上的呼吸,節律有致,卻充滿陰詭的氣息,腳下不知踩著什,不斷咯咯直響,稍稍用力,便會突然被踩碎,那硌腳的硬物,隨著一聲脆響化成許多細密的渣滓,讓人不禁懷疑那些是已經風化的枯骨。

    黑暗仿佛在蔓延,無邊無際一般,久久不見出口,卻又不能點亮火光,在肅殺的黑暗點起火光是非常危險的,無疑會暴露所在的位置,敵暗我明,隨時都可能遭到意想不到的攻擊。

    在這黑暗的籠罩下,每一個人心中不禁都拉緊了弦,思維保持著高度的敏銳,以隨時備戰的狀態來應對即將可能發生的一切。

    忽然遠方依稀搖晃著一線朦朧的星火,卻又仿如置身霧中,那微光點點的星火若隱若現,看不真切,卻仿佛在靠近,那搖蕩的擺動穿插在霧影中,像是一展詭異的漁火。

    “啊!”忽然一聲驚呼,是柔,她的腳往左退了一步,忽然覺得踩到了水麵,而那水仿佛有一種強猛的拉扯力,讓她猛然跌向水中。

    身邊的弦一把將她拉住,風影一卷,兩人離開水麵,這才著地,荒涼稍平,但心中仍有疑竇。

    眾人也是心有思慮,都沒有想到身邊竟有水域,還是如此詭異的水域,並且在這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何處是路何處是水,這樣便舉步維艱,很可能下一步就會落入水中,所有人都喪命於此,確實令人憂慮。

    “這水好奇怪,雖是水麵,卻仿似懸崖一般,一旦踏上就會直線下落,好像……好像沒有浮力一樣。”柔看來心有餘悸,還在喃喃自語。

    靖的眉心輕輕收了一下,旋即揭開法印,在閉起的兩目之間射出一絲微弱的藍光,那藍光以極快的速度穿梭一圈之後沒入靖的眉心,靖緩緩睜開雙眼:“不能再往前了,我以水相靈力感應到前方全是水域,我們再往前一步便會掉入水中,並且這水域似乎是一條大河,一條看不到對岸的大河,相當廣闊。”

    “管他呢!”尊有些按捺不住了,身入這黑暗的巢穴,卻未見一人就被這莫名的大河攔路,實在令人鬱結:“水麵怕什,我們就飛過去好了。”

    “也好。”崴和寒似乎也很讚同。

    “不可以。”但儒卻及時喝止:“飛過去太危險了,在這黑暗,我們根本分不清方向,也看不見彼岸,萬一走錯方向隻是順流而下,根本到不了對岸,還會有走散的危險,並且如果我們飛過去極易被藏在暗處的敵人乘勢攻擊,我們腳不著地,行動不便,又需要以靈力支撐飛行,力量必定大減,很容易被人逐個擊破的。”

    “的確是很危險,但眼下卻沒有別的辦法了。”東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這的確是個兩難的決定,前進相當危險,並且很可能隻是無謂的犧牲,可是不前進又能如何呢?根本就沒有退路。

    “眼前這條河……若我沒猜錯……應該是就傳說中的冥河——忘川!”綸的聲音傾然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這條河環繞整個冥界,是進入幽冥鬼界的必經之路,但此河完全沒有浮力,任何東西都無法在這條河上浮起,除了……”

    “除了幽冥擺渡船…”一個蒼老、沙啞、幹癟的聲音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是那團“漁火”,正在忽明忽暗地靠近。

    “你就是冥河擺渡人?”綸的眼盡可能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正在不斷靠近,卻又看不清全像的身影,依稀間見得那是一個顯得頗為蒼老但極為詭異的身影,體態佝僂、弓腰駝背,漆黑的破袍下露出一雙骨瘦如柴的手在用力的搖著船舵,可是那黑袍的身軀仿佛隻是一具餓死的屍體,隻有那雙眼格外的寒冷,不是冷漠,是陰寒,隻有冥界才有的鬼一樣的寒冷。

    船越靠越近,漸漸停在了眼前,眾人透過那水霧般朦朧的暗影,依稀看見那是一隻不大,但也不小的船,說它不大,是因為船身的確很窄,每一節隻能容下一個人橫坐,並且相當簡陋,除了舵之外沒有任何東西,甚至連個船篷都沒有,可說它不小卻又因為那船仿佛沒有邊沿,而船身看起來恍如隻是海市蜃樓般飄渺的幻影,呈現微微的透明,仿佛那隻是一個殘像,並非真實,可是那擺渡人卻分明好好著站在那“幻影”上。

    “冥河千百年來,隻要我一具殘骨在這引渡,除了我,還有其它的擺渡人嗎?”那蒼老沙啞的聲音又徐徐地刺進每個人的耳朵,仿佛是幾張老樹皮在相互的摩擦,極為難聽。

    “你為何在這河上擺渡,這船又為何能在冥河上浮起?”儒心中有些疑惑,卻並非好奇,而是覺得眼前的這個自稱“擺渡人”的鬼魅並不那值得信任。

    “冥河是通往鬼界的必經之路,若無我引渡,千萬亡靈又如何進得了鬼界,入得了輪回?”擺渡人緩慢地回答著,卻似乎有些不耐:“至於冥船,就不是你我該知道的問題了,既然有冥界存在,就總會有人能引渡,這就是六道輪回的奧秘,問也也用!喂,你們是不是要過河?要是不過,我可就走了。”

    “等等,我們當然要過河。”靖連忙叫住擺渡人:“可是……這過河的規矩我們還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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