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老向夫人”

    晚上來酒店用餐後，送走了大客戶王董，老向回頭看著親自送客的郝總經理，眉眼帶笑。

    “你可以下班了。”

    “嗄！？”

    “去換件衣服，我在門外等你。”

    “喔。”

    一個小時後，老向載著她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前頭有一間小木屋。

    微弱的路燈照耀下，她看到屋旁種了一些花，這不像什別墅之類的，倒像是山中簡陋的小屋。

    “這是誰的家？”一下車，她問。

    “這是一對老夫婦的家。”老向走向小木屋，推門，門沒鎖，頭隻是一問簡陋的房間。

    一張木板床，一個舊衣櫥，兩個枕頭，一條棉被。

    “這是……他們的度假屋？”站在他們身後的張薔薇，納悶的問。

    “當然不是，這是他們的家。”

    “他們的家？”

    張薔薇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文明世界，還有人過著這原始的生活。

    屋前有個小火爐，看起來應該是炊煮食物的地方，可是，這地方哪來的食物？

    眼一偏，她看到旁邊種了一些菜，但土已幹裂，菜也枯黃，隻有一些生命力強韌的番薯，莖葉匍匐於地上，心形的葉片，尚顯嫩綠。

    老向拉著她走到兩張木椅前坐下。

    “這對老夫婦有一個兒子，他去過美國留學，是我的同學。”

    “真的嗎？那他人呢？”這看起來，不像是有個兒子住的地方。“不會又是個飛黃騰達的兒子，拋父棄母的事件吧？”她最是痛恨這種人。

    老向搖搖頭。“他還來不及飛黃騰達，就已經自殺死了。”

    倒抽了一口氣，張薔薇驚訝的搗住嘴。“Ｓｏｒｒｙ，我……我以為……”，看著她的表情，老向輕笑了聲。

    “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但過不了情關，知道他的女友在洛杉磯和別的男人結婚了，想不開，就拿自己的性命，抗議已經無效的愛情。”

    “好可憐喔！”聽完之後，她的心揪成一團。“可是他的父母更可憐，他難道都沒想到他的父母嗎？”

    “在那當時，我想他已經沮喪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了。”老向輕歎了一聲，“他在遺書中拜托我照顧他的父母，說他來世會報答我……”

    張薔薇輕皺眉頭。“我不認同他這種作法和說法，但，死者為大，我不想再批評他。”

    “我接他的父母到美國處理他的後事，並且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說是他兒子生前托我買股票賺的錢……”

    “事實上，那是你自己的錢，對吧？”她聳肩苦笑。“如果他有托你買股票，他也不會說來世會報答你這種不切實際的話。”

    點點頭，他笑，他喜歡這樣的她。憤慨的情緒在她的臉上，增添活力朝氣的美感。

    “為……為什一直盯著我看？”兩頰的紅暈，被他黑眸濃濃的情愫，給激了出來。

    “因為，你很美，美得很自然。”

    微弱的路燈照耀下，她渾身依舊散發著屬於她的真光彩。伸手，把散落的一撮發絲撥到她耳後。

    他體貼的舉動，暖和她的心，微微一笑，她拉回正題——

    “那他的父母呢？”

    把她的手拉在他的大掌心中，低沉的聲音，透著輕聲歎息。

    “他的父母回台灣後，就搬離原來的住處，我一直找不到他們。這次到台灣，我試著再找他們，三天前，醫院給我通知，說兩人目前都生病住院中。

    我去到醫院，老伯母已經病得不省人事，意識還清醒的老伯父告訴我，當年他兒子出國是靠獎學金的，窮得三餐不濟，根本不可能有閑錢買股票，他很感激我那時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夫妻倆下半輩子不至於餓死街頭……”

    聽至此，她難過的低頭不語。

    把她拉進懷中，他說：“老伯父希望把他們剩下的唯一財產——這幢小木屋，還給我。他說，他妻子這輩子跟著他生活過得夠苦了，他不希望下輩子為了還太多的恩情，又再讓他的妻子跟著他受苦。”

    聞言，張薔薇一陣鼻酸。

    “為了不讓老伯父心頭上覺得有負擔，我答應收回這間小木屋。”頓了下，他沉重的道：“昨天，醫院給我通知，老伯母死了，老伯父不忍她一個人孤獨的走，兩人雙手緊握著，一同歸去。”

    他的話才說完，她已經趴在他懷，涕淚交流，哭濕了他的藍襯衫。

    等她哭聲漸歇，他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安撫她，起身到車上拿麵紙讓她擦眼淚。

    “別哭了。”

    偏過頭去擦鼻涕和眼淚，張薔薇難為情的垂著頭。

    從上國中後，她幾乎沒再哭過，連別人覺得感人的電影，看完後，她也是一滴淚都不掉，但今天……聽完他說的故事，她卻在他麵前哭得像個小女生似地。

    回頭看著他，她赧顏一笑。“平常我不是這愛哭的。”

    “我知道。”

    “這……你打算怎做？”

    “我帶你來，是想讓你作主。”他揚唇一笑。“女生總是比較會理性和感性兼具。如果我來處理，說實話，我眼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商機’。”

    他請地質專家來勘察過，這塊山坡地水土保持做得很好，若是不過度開發，是可以住人的。看到了小木屋，他想多蓋幾間，但絕不過度開發，讓這成為遊客可以安心度假的高級度假區。

    的確，她在他眼看到了他所謂的“商機”。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默契，她隻看他一眼，就猜得到他想做的事。也許是在工作上，他們的理念大致相同的緣故吧！

    “如果讓我來作決定，我希望一年之內，讓它原封不動。”揉揉發紅的鼻頭，她淡笑著：“我想，這是老夫婦下半輩子相守之地，一草一木，都會讓他們留戀，即使他們歸天，但我相信他們的魂魄，還是會守在這兒。”

    點頭，他讚成她理性和感性兼具的決定。

    “而且，你的‘商機’也不能太過倉促決定，山坡地的開發，首先要先做好水土保持，我們可以利用這一年，做好一個最完善的企畫。”

    笑容拉開，他凝視著她，他果然沒看走眼，她的確是商場上光芒最閃亮的一顆鑽石。

    柳眉微挑，她迎視他灼熱的目光。“我的決定，擋了你一年的財路，你可別扣我的薪水來彌補你的損失。”

    “我當然不會扣你的薪水，因為你一年的薪水，還填補不了這一年度假屋的短缺收入。”

    “意思就是你發給我的薪水太少，對不？”笑著站起身，她伸展著彎曲太久而有點發麻的長腿。“親愛的老向總裁，回去記得幫我加薪，免得日後我要彌補財務短缺，還被人笑能力不足。”

    他跟著起身，麵對著她，黑眸寫滿深情，凝視她。

    “對我，你不用拿你的薪水來補，隻要你的情意足夠，不但可以彌補財務短缺，還可以彌補我心靈的空虛。”

    微弱的燈光在夜風下，吹的晃動，四周的景物搖曳不定影幢幢，但兩顆交纏的心，緊緊相係，就算勁風來襲，也分不開——

    低下頭，在老夫婦相守的小木屋前，在她眼流露情意綿綿之際，他以充滿真誠愛意的唇，含吻住了她的紅唇。忙了大半個月，老向好不容易抽空回家一趟，在書房內，小夏卻告訴他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一些大財團知道賭場方麵你已鬆手放給阿健，他們正虎視耽耽的想一口吞下賭場那塊大餅。”

    “賭場現在的營運狀況如何？”老向繃著臉。

    “有點糟，不過老爺不會真的放手不管，我想有老爺在，賭場不至於真的落入別的財團手中。”

    老向譏笑著。“看來，我給他預估一年，還真是高估了他的實力。”

    “少爺，那你的計劃……”

    “盯緊點，如果狀況真的很糟，就馬上行動，務必出到天價，殺退任何想鯨吞賭場的外來者，也順便叼住阿健。”

    老向的黑眸眯出一道銳利光芒，賭場是他辛苦經營出來的，他絕不會讓那個扶不起的阿鬥，毀了他的心血。

    他讓一個他信任的人去幫他守著賭場，出天價，隻是想套住阿健，等麥克收手，最後，阿健就隻有來求他收回賭場。

    到那時候，他要阿健完完全全退出雷家，連姓氏都得改回原姓，絕不讓他和雷家再有一絲的瓜葛。

    “對了，娜沙呢？”他回來這久，如果她在家，早就來纏他了，但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是不在家。

    “娜沙小姐她出去了，她不讓我跟，不過好像聽她打電話說要去時尚酒店。”

    “她去那兒做什？”

    “這……昨天……”

    小夏把昨天雷娜沙到時尚酒店發生的事，簡述了一遍。

    聞言，老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發生這種事，為什沒跟我說？”

    “我，我想這是小事，而且張總經理處理得宜，所以就沒向你稟報。”

    “昨天發生那種丟人的事，今天你還敢讓她一個人去……”

    “娜沙小姐執意不讓我跟，不過我有讓李組跟著去，再說有張總經理在，我相信娜沙小姐不至於太亂來。”小夏一臉無奈的解釋。

    “如果連你都製不了她，李姐她能嗎？”老向氣騰騰地。“我讓薔薇去時尚酒店當總經理，是讓她親自去招待公司重要客戶，不是讓她去處理像娜沙這種小麻煩！”

    “是，少爺。我馬上去把娜沙小姐帶回來。”小夏沒有想到少主人會為了娜沙小姐給郝總經理添麻煩的事這生氣，他不禁猜測，少主人和郝總經理的關係，是不是又更上一層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是。”小夏倍感訝異，但仍不忘恭敬回應。這等小事，少主人竟然要親自出馬，看來，他的猜測有可能是真的。

    老向拎著外套，急步先走。

    他知道老管家即使再怎威嚴，還是得讓在他爺爺麵前受寵的娜沙三分，這回他還是親自出馬，讓娜沙知道，時尚酒店絕不是她使嬌蠻的地方，免得她一天到晚找薔薇的麻煩。

    和“內應”小夏通了電話，知道張薔薇常和老向外出私會，一心想當老向夫人的雷娜沙，哪忍得下這口氣，電話一掛，馬上就衝來時尚酒店要找張薔薇，好好訓她一頓。

    一到時尚酒店，娜沙就直奔總經理辦公室，在頭等著張薔薇。

    “小夏，你快去叫張薔薇進來。”有了娜沙這個靠山，小夏目中無人，才不把張薔薇當上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