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政衙門，人潮攢動。

    韓頌跟著幾位桃花村的書生順著人流來到了紅牆下。桃花鎮的那幾位書生早已到了，此時正聚在一起說著什。

    紅牆下人群密密麻麻，約有千人規模。似乎是擔心這些士子們亂來，又增加了百多名軍士維持秩序。

    遠遠可以看見紅牆帳篷下有幾位身穿官袍的老者。

    韓頌不認識這些大官，這遠的距離就算認識也分辨不出誰是誰，如同幾隻大老鼠擠在一起，隻知它們是老鼠，卻不知道它們是一號老鼠或是二號老鼠。在韓頌眼，這些就是大官。大官，僅此而已。

    紅牆下，人群中，隱隱約約有一個小圈。小圈麵是臨安享有盛名的兩大才子徐子鷗和陳子林。

    人群外圍，一個目光空靈，麵無表情的可愛小泵娘靜靜地站著。她手中提著一個竹籃，麵裝著幾樣蔬菜。

    小泵娘正是顏如雪。

    她站在紅牆人群外圍，憑著超人的視力竟可以看到紅牆之上斑駁的痕跡。她來這看什呢？自然不是來買菜的。

    “那個人，不知道會不會上榜？”小泵娘口中輕輕地說。

    韓頌依舊老實站在人群中。他並沒有看到顏如雪，因為小泵娘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怎也想不到小泵娘竟然來這守著放榜。

    她來看的自然不是韓頌，而是那個再含香樓中無恥賣女的中年書生。

    原來，顏如雪冷淡的外表下，終究是一顆柔軟的心。即使被親人無恥傷害，卻以讓放不下。因為放不下，所以她來了，她想來看看自己父親究竟能不能黃榜題名。

    如果他沒登上黃榜呢？也許還是像以往那樣昏昏度日罷。

    如果他登上了黃榜呢？顏如雪想著，她依然不會回去。既然出來了，便要自己闖出一番天地。她喜歡寫詩，在花滿樓詩會已經證明了自己在這方麵的天才。忽然，她又想到了韓頌，韓頌其人……雖然很不要臉（她撿到了韓頌的皇叔），但，是一個好人。

    是一個好人，那便夠了。

    不知道韓頌對顏如雪做出他是一個好人的評價會是什反應，他此時正站在人群之中，滿懷期待地想著自己能否上榜。如果能上榜，那便最好，從此步入廟堂闖下一番事業；如果沒有，那也無妨。隻怪自己沒有飛升騰龍的命，那就賣點詩詞書畫仁義道德賺點銀錢過日子。杏花村雖偏，好歹有山有水，日後混個富家翁然後娶個姑娘好好過日子，也是不錯的。

    這便是所謂的小盎即安、胸無大誌吧！

    韓頌仰起頭看了看那即將掛上黃榜的紅牆，紅牆斑駁，此時卻有些刺眼。

    此時的小吏滿頭大汗神情緊張，諸位書生雖然麵帶自信微笑，想必也是心中忐忑不安。

    日頭一分一分移動，韓頌的心跳也漸漸快了起來，咚咚咚咚的像擂鼓一樣。來到現場丙然不一樣，真他娘的刺激！

    …………

    …………

    臨安城欽差行轅，張小棠和韓天隆女兒韓琳兒聊了會，便自覺無趣。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自忖和這位學政女兒沒有什可聊的。

    人家喜愛刺繡女紅，詩詞歌賦，張小棠卻隻愛快刀怒馬，仗劍天涯！

    呆了一個上午之後，張小棠越發地呆不住了。偌大的欽差行轅，已經被她逛了好幾個來回了。

    景色雖美，一人獨賞亦無味！

    她開始回憶臨安城北的那一箭，東街當道的那一青年。

    韓頌！

    一切事端起於韓頌，那就必須終於韓頌。那天殺的酸腐書生，此時正在等著看黃榜吧！

    可是這些天聽父親提起，韓頌其人不過是一名來自偏遠山區的窮苦學子而已，家中並無什背景，也並非是臨安韓氏一族中人。對於臨安城外那一箭，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那極有可能是一些江湖神棍搞的障眼法。

    本來臨安太守郭壽甫是想要直接將韓頌捉來問話的，可是聽說前些天他與自己的小侍女在花滿樓詩會一舉成名，又聽說他與陳徐兩家有些交情，再加上這個郡試放榜時期，沒有韓頌舞弊的證據，隨便逮人實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