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楊行瑜的心思

    有了楊行瑜的首肯，那張大人和李員外的家屬也不敢多言了。筱桃向老仵作借來刀具，戴上一副白布手套，便開始動手解剖了。大學的法學課程中，有一門法醫學，在本科階段屬於選修課，她有幸去聽了名師的講課，大致了解了各種傷口的判斷方法，也學到了法醫解剖學的入門知識。隻是，以前隻在教學錄像上看過名師的解剖方法，在實際生活中，她從來沒有實踐過。這一回的案子並不複雜，但是，牽涉到的人物比較有名望，稍有不慎，可能會引起那些圍觀百姓的不滿，有損於官府和律法的威嚴。

    筱桃強自鎮定下來，用刀刃在死者的咽喉下方劃了個丫字狀的口子。老仵作在一旁打下手，他搞不明白，這個弱小的女子怎會解剖屍體，而張大人和楊將軍怎就允許她試刀。筱桃的動作認真細致，她低垂的眉眼間有一股淡然自若的氣質，還有著小小的自信。劃開胸腔後，她對不遠處圍觀的眾人說：“他的確是溺斃的，胸中有積水。”

    張大人暗自抹了把汗，後麵一個李員外的家屬不滿地嚷道：“小姑娘，既然是溺斃的，你還用得著解剖，你這樣做，不是大大的不敬嗎？”那些人紛紛附和，既有不解也有不安，古代人講究入土為安，這個屍體已經不成形了，不是完整的了，他們對得起李員外嗎？

    筱桃還未來得及反駁，那楊行瑜就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他說：“我相信姚姑娘，你們聽她說一說溺斃的原因。”他的話很有威力，場上一時鴉雀無聲。

    筱桃瞄了一眼楊行瑜，後者示意她趕緊解釋，她會心一笑，說：“喉嚨有粉紅色泡沫，是飲酒的緣故，肺部積血，應該是被人按在水，無法呼吸造成的。張大人，發現死者的時候是在何時何地？”

    張大人略一思索，回答：“在城外的水溝。大約是寅時末。”

    “水溝的水深嗎？”

    “不深，正好淹沒至麵部。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臉部朝下，躺在水溝中，旁邊有突出的石塊，我們以為，他是被石塊絆了一腳，不慎摔倒在溝淹死的。”

    “原來如此。”筱桃轉臉看著老仵作，“我方才說得可有理？我認為溺斃是對的，但是水溝並非案發現場，而是拋屍現場。”根據從法醫學課程上學來的知識，她很肯定這樁案子是他殺，也很有信心找到凶手。

    老仵作猶豫了一會兒，說：“姑娘高見，說得很有道理，剛開始，我未曾發現其中的疑點，聽姑娘這一說，就有眉目了。”張大人一聽，連資格最老的仵作都同意筱桃的看法了，哪還有假嗎？他當機立斷，吩咐差役去李家莊尋找線索。

    筱桃說，線索很簡單，昨晚上誰找過李員外，誰跟他一道喝了酒，誰家離水源近或者家中有水源，誰就有可能是這樁案子的凶手！

    張大人吩咐手下按照筱桃提供的線索去李家莊抓捕嫌犯，那些李員外的家屬在他的安撫下也各自散去了，天色漸晚，筱桃打算打道回府。張大人讓一個差役送她回清王府。她走出府衙的大門，看到四處升騰的人間煙火，聞見了熟悉的市井氣息，這太平城中的景象可謂是盛世繁華，無論當政者如何昏庸，無論朝中的奸臣如何逆反，平民百姓商賈匠人之流還是心安理得地過自己的小日子。筱桃拒絕了馬車的接送，走上街頭，她一米六的個子在這個朝代不算高也不算矮，因為麵貌清秀、氣質獨特，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即使算不上鶴立雞群，也自是一道風景。

    “姚姑娘！”身後忽然傳來楊行瑜的聲音。她回過頭，看到他緩步踱來，他負著手，氣定神閑，白衣飄飄，猶如世外謫仙。她忽然想起了溫茵說的話，楊大將軍和蕭王爺都是皇城數一數二的風流人才，是很多未出閣少女心中的理想情人。她看著楊行瑜，楊行瑜擺手對她身後的差役說：“你回去稟告張大人，楊某代勞，送姚姑娘回王府了。”

    那差役唯唯諾諾地離開了，筱桃眨了眨明亮的雙眸，有幾分好奇地笑道：“楊將軍好大的官威，方才在衙門，張大人可是一句閑話都沒有。”

    “哦？什閑話？”楊行瑜走上前，陪著她走。

    “張大人喜歡分析案情，但是這次他草草定案，似乎有難言之隱。若不是將軍中途插手，恐怕……恐怕案子的結局不是這般。”筱桃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