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禦書房隻剩皇帝一人，一幹大臣連同服侍的宮人都被遣散。

    玉質地磚躺在腳下，線條舒暢的花紋在蔓延，形成古怪無人識得的文字，苟延殘喘，消弭了誰的歎息？！

    他恍惚回神，那有什玉質地磚，整個禦書房都是那華麗，流金溢彩，金色是為唯一的主調，就連各類書籍也是金色漆成。那令人矚目的座椅，無可比肩的精雕細琢，猙獰野獸交錯盤繞，篆字匾額在上，構成綺麗的畫卷。

    要見的人不滿地看著他，才發現，這件屋子與所屬之人是那樣不相搭配，給他強烈的違和感。

    “知道我為什叫你來嗎”年輕的帝王將手隨意搭在座椅上，語氣清緩隨意，宛如家常。

    眉宇下的積鬱，兀自沉重。

    裴淵盯著麵前的書桌，好似能透過它看到某人孱弱的軀體。

    “就因為我‘不分場合’地替別人解了圍？”他抬起頭，半開玩笑道。

    “我竟不知道你對他如此關心！”垂下的眼不經意的暗流會泄露真實的過往，顯而易見的，裴謐絲毫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對那孩子的膈應。

    不喜愛，不憎恨，若即若離。

    “是啊，從來沒人告訴我——我還有弟弟！”兩個相似的人在進行無休止的對話，絕不退讓。

    “你也知道？這跟我知道你還活著一樣讓我驚奇！”

    裴淵了然，從那人與他相似的容顏不難猜出。

    “陪朕走走吧。”終有一人敗下陣來，疏離的話語難掩傷痛。

    寬大的龍袍襯得他形銷骨立，張牙舞爪的紫金飛龍黯淡無光，臉龐依舊俊秀，這曾是一張令無數名門閨秀著迷的臉，如今因耽於酒氣而變得萎靡。

    走出禦書房不一會兒，一條青石鋪就的路出現在眼前，它被綠色包圍著，無限延伸，開辟更深幽的渠道。

    浸潤於綠色中，惠風入懷，青草的甜香混合著新茶的澀味，頓時讓人神清氣爽，裴淵之前還不知道這條道路的存在，所以當他來到彩色的世界時，一時來不及切換視線。

    正是四月中旬，禦花園春光正盛，瓊花碧草，妖容灼灼。升一縷青煙，呷半口芳釀，甚好甚好。

    隻可惜美景無人問津，春色漸漸消褪。

    “今色很美。”一如許多年前。

    裴謐自顧自地往前走，再走便是一座四角涼亭，早有宮人在那靜候，果品、美酒一應俱全。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真是一幅溫馨的畫麵。宮人收拾好一切後，迅速而安靜地撤離。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得到的，總要在另一道岔口失去，一道門的距離，有時便是生死永隔。”裴謐剝著葡萄，舉止優雅從容，漫不經心道，晶瑩的果肉悉數落入玉碟中。

    裴淵差點嗤之以鼻，真是無奇不有，當著他的麵，訴著對他母親以外的女人的哀思，他心霎時沒了憐憫。

    “為他而死。”這句話幾乎是硬生生從齒縫擠出來的，可想而知，內心是何等猙獰！

    “也許是生他的人不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