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遇

    *5*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我看到一個嬌美純真的女子正在一大片櫻花樹奔跑，她穿著一身粉色的紗衣，周身並無多的裝飾，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她臉上的笑容明媚得讓我不敢直視，她就像一個快樂的精靈在粉色的花瓣雨中跳躍嬉戲，流連忘返。我不知道我在哪，但當我努力的想向她靠近的時候卻發現畫麵猛的變了，依舊還是那個嬌美的女子，但她眉間的快樂與單純已不見了，輕蹙眉頭，額間籠著淡淡的憂傷，整個人都被一層憂鬱給籠罩了起來。她身邊立著一個穿青衣的女孩子，眉目嬌俏，正側著臉跟她說什。畫麵一轉，是青衣少女躺在血泊中，帶著笑目送一對年輕男女的身影走遠，那女子不時回頭張望，男子卻隻是拉著她不停往前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後麵那個男子卻不見了，隻剩下女子一人憂愁的獨倚窗邊，她身邊還放著一個搖籃，麵躺著一個正哇哇大哭的女嬰，女子卻隻是憂傷的看著她，並沒有將她抱起來哄逗。接著我又看到女子被兩個兵將樣的人押著往前走，周圍全是濃濃的白霧，根本就看不到遠處。女子身穿一襲潔白的紗衣，整個人顯得格外的飄渺不真實。她的臉色蒼白，嘴唇抿得緊緊的，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然後，我竟然看到了兩個人，兩個我無比熟悉的人，一個是娩茹姐姐，一個就是我。娩茹姐姐坐在一個高高的樹枝上望著漆黑的夜空，眼神憂傷，她身上鵝黃色的紗衣隨風飄揚，顯得無比動人。而我竟然倒在血泊中，漆黑的小巷中隻看得見一個黑色的身影越走越遠。

    我一驚，醒了過來。

    我從床上坐起來，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氣。本來那一幕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了，但今天猛然夢到，卻讓我比當時還要覺得心驚，隻覺得心口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些事之間絕對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是我還是想不出來，到底是怎樣的緣分，讓我穿越千年的時空遇到娩茹姐姐。

    我的手突然摸到掛在脖子上一個硬硬的東西，我低下頭一看，是那個十字架。我都快要將它忘了。

    我伸手將它解下來，把它放在手心細細的觀察。還是那個十字架，我真的看不出它有什特別的，但是為什我每次看到它的時候都有種奇怪的感覺呢？真的隻是因為它是那個人戴過的原因嗎？但我覺得這個理由根本就說服不了我自己。

    正想著，門“咯吱”一聲開了，進來的人是娩茹姐姐。

    我抬起頭看她，一時竟有些怔愣，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說什。

    “怎這看著我？睡了一覺連腦子也不好使了？”娩茹姐姐笑著打趣我，一邊走過來輕輕的坐到了我床邊。

    我呆呆的看著她，的說：“姐姐，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是？”她摸摸我的頭，很溫暖，“做了噩夢吧，瞧你整個人都傻了！”

    我搖搖頭，還是有些呆呆的：“不是。”我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嘴唇，又說道，“我也不知道怎說，反正不是噩夢，卻也不是好夢！”

    她似乎產生了一絲興味，看著我說道：“是，那你給姐姐說說，看你到底是夢到了什，竟然變成了這幅傻樣子！”

    我說：“我夢到了你，姐姐！”

    她愣了一下，然後笑道：“夢到了我怎嚇成這個樣子了？難道夢姐姐變成了怪獸把你給怎了？”

    我搖搖頭，努力的想笑一下，卻發現好勉強。我看著她，怔怔的說：“姐姐，你肯定知道所有真相，你能不能告訴我？”

    她似乎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很意外的看著我說：“靈安，哪有什真相？你要我告訴你，那你要我說什呢？”

    我扯住她的袖子，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我覺得自己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好悲傷好悲傷，我看著她，覺得自己的眼有洶湧的眼淚要流出來了：“姐姐，你就告訴我，櫻葉，到底是你，還是我？”我頓了一下，看著她猛然變了的臉色，一字一頓的說，“或者，是我們兩個？”

    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覺得她的身體猛地就緊繃起來，看著我的眼有許多我看不懂的情緒閃過：“靈安，很多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要好！”

    “為什？”我拉著她，口氣充滿不甘，“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的話，我也能勉強算當事人之一的不是嗎？為什我不可以知道呢？我隻是要一個真相而已，真的有那難以說出口嗎？”

    娩茹姐姐依舊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她皺著眉頭，眼底有濃濃的憂傷：“靈安，你不要逼我，真的，不要再問了！”

    她的情緒似乎有些壓抑不住了，看起來就像隨時要崩潰一樣。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娩茹姐姐，不覺有些發傻，但同時我也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也許我錯過這一次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所以，我不能心軟，不能因為她的為難就妥協。所以我繼續強硬的，堅持問道：“姐姐，其實你心很清楚，那些所謂的真相，我遲早會知道的，不是？”

    娩茹姐姐的情緒卻突然在這個關口停住了，就在我覺得她馬上要崩潰的時候，她突然變得無比平靜，隻是眼的神色依舊複雜，靜靜的看著我，輕聲說：“靈安，等到適當的時機你自然就會知道的。所以，你何必非要逼著姐姐告訴你那些呢？”

    我搖搖頭，堅持的說：“告訴我吧！”

    她歎了口氣，口氣軟了下來，輕輕的說道：“靈安，既然你執意要知道真相，那我先問你，你為什突然這想知道？”

    我搖搖頭，誠實的說：“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知道！”

    她卻笑了，說道：“好吧，那我告訴你！”

    *6*

    千年之前，仙子櫻葉因私自下到凡間，並與凡間男子產生了感情，甚至還產下了一名女嬰，雖然當時的櫻葉仙子已經因為自己的行為受到了懲罰：她所謂的良人殺了她在人間所有的同伴，在準備殺她的時候被她的侍女青兒擋下，青兒慘死在她的良人劍下，她雖僥幸死逃生，甚至還原諒了男子殺害那多人的血腥過錯，但最後她還是隻得到了被拋棄的下場。此時櫻葉已有身孕，她獨自一人將孩子生了下來，卻來不及將孩子養大，就被召回了天庭，天帝要她為她所犯下的過錯承擔相應的責任：她將被剔除仙根，永世承受輪回之苦。櫻葉對此毫無怨言，隻祈求天帝放過她的孩子，天帝答應了。櫻葉被拋下輪回道時，卻發生了一件誰都沒想到的事情。三魂七魄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但櫻葉在進入輪回道時，她的一魂一魄突然自動離體，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剩下的兩魂六魄便成了娩茹的前世，她作為一個不完整的人，輪回了千年，但俗話說，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看她這樣，天上昔日的仙友紛紛替她求情，說櫻葉已經受了千年的輪回之苦了，何況她千年來都隻是一個不完整的人，受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天帝被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何況他的確十分喜愛這個乖巧可人的孩子，最後終於答應收回成命，即櫻葉可以重新位列仙班回到天庭。眾仙友急忙下界尋找輪回千年後的櫻葉，然後他們便找到了現在的娩茹。他們給她重新植入仙根，並恢複法力，曾經的記憶也隨之回來。但因為櫻葉的一魂一魄到如今依然不得所蹤，所以她暫時還不能回到天庭，隻有找到她的一魂一魄，並將之重新融於自己的魂魄，她才能回到天庭。

    “所以說，我就是那私自竄逃出去的一魂一魄？”我看著娩茹，不，應該是櫻葉仙子，居然還笑得出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心思了。

    原來我並不是個完整的人，原來，我隻是別人身上的一個“零件”而已。原來，原來，我連人都不是……

    我想著，慢慢笑出聲來，越笑越誇張，最後甚至笑出淚來。

    “靈安，靈安，你不要這樣？”櫻葉仙子急忙拉住我，滿臉焦急的說道。

    我停住笑，臉上的表情收不住，問出的話卻無比苦澀：“既然這樣的話，你為何不在當初剛遇到我的時候就將我收回去呢？你何必等到現在，等到我不可自拔的時候……”

    她也笑得格外苦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人間過了太久，久到有點不習慣天上的生活了，我第一次見到你，也許是因為你就是我的緣故，我的心就對你有種親近感，我是真心的想好好跟你相處，跟你做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