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對峙
*1*
從那天開始，沈秋毅再也沒有出現過。
櫻葉不止一次的守在我的床邊跟我說她不回天庭了，她不會收回我的，她要我養好傷之後就去找沈秋毅，要我從此跟他隱居山林做一對普通的小夫妻。
可我總是微笑的搖頭。
我說：“真的不用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已經想通了，該怎樣就怎樣吧，你是仙子，注定要回到屬於你的地方，而我，也注定有我的歸宿。”雖然這歸宿也實在太淒慘了些。
她最後終於無奈的被我說服，看著我憂傷的說：“那好吧，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帶你回天庭。”
“嗯。”我點點頭，閉上眼睛，已經再沒有說話的力氣。
我的傷口好得不算快，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情緒所致。
則平隻來看過我一次，他深深的深深的看著我，並輕聲告訴我說，他決定去投胎了。
他說他一個人在人間飄蕩了這多年，最後終於遇到了心儀的人，卻因為兩人身份的差別成為一場無疾而終的感情。他笑著，眼睛眯成好看的弧度，嘴角微微揚起，聲音一如我第一次遇見他那般的儒雅溫和：“到現在我才知道，所謂的放不下也隻是為自己的軟弱找借口罷了。想要獲得真正的幸福，那就隻能勇敢的放下過去，去麵對全新的未來。所以，我要走了，這一次，我們是真的要再見了！”
他深深的看著我，一直帶著笑的眼突然湧起濃濃的憂傷，那種強烈的情緒向我鋪天蓋地的湧來，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笑起來，輕快的說：“很好啊，去獲得新的生活不好？”
“是。”他又笑起來，點點頭說，“青兒會和我一起。”
“青兒？”我有些驚愕，“她也去投胎？”
“是，”他笑著說，“她和我一樣，一直活在過去的桎梏，從沒享受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甚至都沒真正的為自己活過一天。我勸了她很久，她終於答應跟我一起去投胎了。”
我驚愕的看著他：“她？你們？”
我有些語無倫次，但顯然則平聽懂了我的意思。他看著我輕輕的搖了搖頭，輕聲說：“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我們畢竟也相伴了這多年，彼此之間也有了感情，在我的心，她就跟我的妹妹一樣，她活在過去的陰影一直都很累很累。我看著都替她感到心疼。這次她能答應我，我真的也很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欣慰。”
“哦，”我似有所悟的點點頭，卻還是有點搞不懂，“她不是馬上就可以跟著櫻葉回到天庭了？”為何還要去投胎呢？
則平輕輕的搖搖頭，似乎很不讚同我的話，“她背負著這悲慘的命運已經夠久了。做仙子除了長生之外還有什好呢？活那多年，人生無窮無盡，心卻蒼涼如水，泛不起一絲漣漪，那又是何必呢？與其做一個長生不死的天人，倒不如做一個普通的人類，至少還可以感受生老病死的滋味！”
我沒有說話，隻是悶悶的點點頭。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管是做人也好做仙也好，以後，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之後，則平果然再沒有來過。
直到我的傷完全養好了，我的身邊都隻有櫻葉一個人。
我知道，自此之後，我們倆，便再也不會分開了。
*2*
當我已給自己做好了全部的思想準備的時候，事情卻向著我從沒想過的方向發展而去。
天帝和我我想象中完全不是一個樣子，他十分年輕，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一樣，因此當我被迫跪在他麵前時，心還是有些小小的不平衡的。雖然當時我已經認命了。
我可以跪天跪地跪長輩，但叫我跪一個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麵前，我還真是不願意，雖然實際上他已經有幾萬歲了。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深深的明白了則平的話，做個長生不老的天人，似乎真的也沒有想的那好。
櫻葉沉默的跪在我身邊，任那個年輕的天帝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
過了許久，天帝突然感歎道：“櫻葉，你變了。”
他的聲音很輕柔，帶著曆經歲月的成熟，和我想象中的也不一樣。
櫻葉抬起頭，大膽的目視天帝，直言不諱道：“是個人就會變，不是？”
天帝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的表情卻忽然嚴肅起來，緊緊的盯著櫻葉道：“你要記住，你不是人，你是仙子！”
“早就不是了！”櫻葉微笑著搖搖頭，說道，“從我私自下凡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不再是個仙子了！”
“櫻葉！”天帝惱了，一拍桌子站起來，瞪著櫻葉怒聲道，“ 既然不是仙子了，你還回來做什？”
他旁邊的一眾仙子見狀紛紛寬慰天帝，告訴他櫻葉隻是因為做了太久的人，忘了在天上的規矩了，讓他別跟她計較。
櫻葉卻譏諷的笑了，這是我從沒見過的表情：“你們做了這久的仙，真的都還沒有厭倦這種生活？”
她的話音落下，四周突然變得一片寂靜。天帝似乎怒氣更重了。
櫻葉卻麵不改色的繼續說道：“的確，做了這久的人，我已經忘了做仙是種什感覺了，不過，我也不是為了重新成為仙子才回來的。”
我隱約知道她想說些什了，急忙悄悄的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她卻隻是轉過頭輕聲跟我說：“靈安，讓我把話說清楚，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你不要想太多，我並不是為了你才這做的。”
她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 我也隻好訕訕的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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